她气鼓鼓地攥着衣角,棉袄上的盘扣被扯得歪歪扭扭:“嫂嫂,二哥他说我的字跟狗爬的一样,他笑话我!”
话音未落,委屈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沈娇娇慌忙将冻得冰凉的小手捂在掌心,陆萱的羊角辫散了半边,发丝上还沾着几片细碎的雪沫,随着抽泣轻轻颤动。
“不气,不气。”
她用袖口擦去小姑娘鼻尖的泪花,指尖抚过她被风吹皴的脸颊,“那你大哥他在干什么呢?”
陆萱猛地抬起头,睫毛上的泪珠都忘了滴落。
“大哥他在写对联!”她踮起脚,圆滚滚的身子晃得像只小企鹅,“在堂屋八仙桌上铺了好大一张红纸,毛笔蘸墨的时候可好看了!”
说到激动处,还伸手比划着陆谨言挥毫的架势,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告状的。
沈娇娇忍俊不禁,将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映得陆萱红扑扑的脸蛋愈发可爱:“那你觉得你大哥和二哥的字哪个写得好啊?”
“当然是大哥啊!”陆萱几乎是跳着回答,棉袄上的流苏穗子跟着乱晃,“大哥的字......字反正比二哥好看!”
“那不就是了嘛,你二哥的字还没有大哥的字好看呢,萱儿现在还小,以后写的字啊一定比你二哥写的好。”
沈娇娇捏了捏陆萱肉乎乎的脸颊,指尖触到她脸上被寒风吹出的红晕。
灶膛里的火苗“噼啪”炸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贴着剪纸的土墙上,晃出细碎的金斑。
陆萱仰着脑袋,睫毛上还沾着委屈的泪花,却已被这话哄得眼睛发亮。她认真地点了点头,羊角辫随着动作晃出欢快的弧度。
忽然瞥见灶台上青瓷盆里堆成小山的油果子,冻得通红的手指立刻指向那边:“娘,你炸油果子了!还这么多!”
陆母正往陶瓮里装新炸好的油果子,闻言直起腰来,眼角笑出细密的褶子。
她用围裙擦了擦沾着糖霜的手,故意板起脸道:“是啊,可是刚刚有人只顾着告状,看都没看见我炸的油果子呢。”
说着,从盆里挑出个形状最规整的油果子,轻轻吹了吹递过去,“尝尝?还是热乎的。”
陆萱踮着脚接过,圆滚滚的棉袄袖口滑落,露出半截冻得发红的手腕。
当她咬下油果子的瞬间,酥脆的外壳发出悦耳的轻响,惊得梁上挂着的腊肠都轻轻晃了晃。
麦芽糖的香甜混着芝麻的焦香在舌尖散开,小姑娘眼睛倏地亮起来。
她鼓着腮帮子含糊道:“比二哥写的字好看一万倍!”
话音刚落,油果子的碎屑随着说话声轻轻飘落,沾在她泛红的嘴角,模样既可爱又透着股较真的劲儿。
陆母笑出了声,眼角的皱纹都弯成了月牙,手里还握着盛油果子的陶盆,“你这丫头,也是个记仇的呢。”
说着,伸手轻轻刮了刮陆萱的鼻尖,却不想指尖沾着的糖霜顺势留在了小姑娘小巧的鼻头,活像个俏皮的小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