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笑眯眯的说道,“好勒,不知客人是自己带了坛子来,还是用我们店里的啊?”
“用你们店里的。”沈娇娇掏出钱袋。
掌柜手脚利落地取来一只黑色的粗瓷坛,木勺探进大酒坛时,“哗啦”一声惊起满室醇香。
坛子装满后,他用粗麻绳缠了三圈,又在坛口糊上油纸:“这坛酒一共二百七十文,其中这个坛子三十文。”
沈娇娇将铜板轻轻搁在柜台上,余光瞥见陆谨言已经熟稔地提起酒坛麻绳。
粗粝的麻绳勒进他掌心,却被他刻意往内侧倾斜,生怕坛身磕到沈娇娇裙角。
待她转身时,他另一只手早已拎起油纸包好的猪肉,两块重物在他臂弯里稳稳当当。
踏出酒坊门槛时,沈娇娇仰头望着陆谨言微微绷紧的下颌线,看他时不时调整双手位置,防止酒坛晃动洒出酒水,又要留意避开街边行人。
日光斜斜切过他挺直的脊梁,把两个影子拉得老长,她突然“噗嗤”笑出声。
陆谨言闻声歪头:“娘子,怎么了?”
“没什么。”沈娇娇伸手替他拂去肩头沾着的酒坊稻草,指尖触到他结实的臂膀,“就是觉得夫君现在像座会走路的库房。”她说着又憋不住笑,眉眼弯成月牙。
陆谨言却认真思索片刻,一本正经道:“库房好,能把娘子想买的东西都装下。”继续问道,“娘子,接下来我们还要买什么?”
沈娇娇望着街边琳琅满目的铺子,忽然想起沈家几个孩子之前追着货郎跑半条街的模样,眼里泛起温柔:“再去糕点铺买些点心吧,家里的孩子肯定爱吃。”
她脚步一顿,转头看向陆谨言,“对了,等会儿也给谨瑜和萱儿买一份,他们肯定也爱吃。”
陆谨言愣了愣,随即笑弯了眼。风卷起他额前碎发,露出眼底的暖意:“好,都听娘子的。我们再买些蜜饯,孩子们肯定喜欢酸甜口味。”他说着侧过身子,替她挡住熙攘的人流,“前面转角就有糕点铺,我瞧着新出锅的枣泥酥正冒热气呢。”
沈娇娇笑道,“那就听你的吧。”
沈娇娇刚被陆谨言半护着转过街角,身后突然炸响一声尖锐的呼唤。
“陆兄,想不到真的是你啊!”
那声音像把生锈的剪刀,生生将两人之间的温馨氛围绞得粉碎。
沈娇娇下意识往陆谨言身侧走了走,转头望去,只见沈青山油光发亮的圆脸上堆满假笑。
他身旁的钱运达则摇着折扇,目光在两人周身逡巡,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陆谨言的脊背瞬间绷紧,手中酒坛麻绳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他缓缓转身,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刃,直直钉在沈青山脸上:“是沈兄你们啊。”
“陆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沈青山夸张地拍了下大腿,“同窗一场,我和钱兄可惦记着你呢!倒是陆兄......”他故意拖长尾音,扫过陆谨言怀里的酒坛和油纸包,“怎么沦落到亲自跑市集买这些粗鄙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