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康站立在那里,身体僵直,有些颤抖,他这一辈子,最心痛的时候,就是看见康康被欺负,穿着有脚印的衣服回到家中。康康到家的时候不会哭,还会笑,只是脸是花的,那是泪水流过的痕迹……
那一刻,他是自责的……但是他得守着铺子,就不能守着孩子;守着孩子,他们就得一起挨饿……
老康看着卢香蹲下身子,她试着去拥抱康康,康康闻着他身上好闻的药香,没有反抗。
卢香把康康抱得更紧一些,他渐渐不再尖叫了……
等他心情渐渐的平复。卢香拿出那串瓦楞子檀香的吊坠,轻轻的挂在康康的脖子上。
康康拿起项链闻了闻,竟然笑了,他的情绪总是转变的那么快。他还是没有说一个字,却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很开心。
卢香牵着康康的手,把他带回了酒坊,她能感觉到回去的路上,康康的手把她的手捏得很紧,仿佛她就是生命中的另外一个依靠。
卢香的手有些疼,但是不打紧的,一个特殊的孩子,总是会无心的伤害到周围的人。老康脸上,至今还留着康康抓挠的痕迹。
她把弄脏的外衣脱下来,老康给找了新衣服给孩子换上。
老康拿着衣服,走到灶房的水缸旁边。本来一直好好的,这么多人,他能装得更平静一些,可是看到康康衣服上那些脚印的时候,他还是蹲下身子,用衣服堵住自己的嘴,不让人听到他的哭声,眼泪一直流,一直流……
当然,这一切并没有人看到,那些特殊的孩子,他们的父母午夜痛哭的时候,都不想被人看到……
余得胜只看到卢香,她在帮康康梳洗头发,余得胜发出感慨: “完了!完了,你说他真要当康康的后妈怎么办?”
卢生看出了余得胜这点小心思:”那你就当康康的后爹呗。”
“那他亲爹怎么办?”
他亲爹在灶房哭,声音掩饰的很好,并没有人知道。
康康暂时很平静了,其实多数时候,他都不会打扰到别人。
卢生把一个大灶台点燃,里面放上老康的家的井水,放上黄酒,大火烧开,小火慢炖……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熬制一块好的阿胶,还要经历很多的步骤,和家里熬猪皮冻,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比如“挂珠”加入豆油。砸油。再加入冰糖,“吊猴”,加入黄酒“发泡”,停止加热“醒酒”,胶液继续能“挂旗”。此时熬胶算结束,开始出胶。这些俗语,师傅们口耳相传了几百年。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又得十天的工夫,所以好的阿胶,一两阿胶一两金,你说贵吗?传统手艺,保密工艺怎么能说贵呢?
熬好的阿胶得黑如莹漆,透如琥珀;断面光滑无气泡。
而要做到这些,卢生得一点点的教曹天曹地,这手艺他黄粱梦里熬胶的时候可是学了几年的,如今就算是运气好一些,他也得在酒坊里吃住十来天,认认真真的把第一锅胶给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