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绫的手指被紧急送往医院。
诊断结果:食指末端粉碎性骨折,肌腱断裂。
需要手术,需要休养,就算恢复了,恐怕也很难恢复到从前的灵活。
那根精心保养、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算是半废了。
陈凯全程陪同,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支付了高昂的医疗费,请了最好的医生,对外则宣称是“意外的家庭事故”。
至于那扇“肇事”的门,被他命令张妈找人立刻拆除,换成了更加轻便的推拉门。仿佛要抹去一切“意外”发生的痕迹。
别墅里的气氛,比以往更加冰冷压抑。
白绫缠着厚厚纱布的手,成了她博取同情和发泄怨毒的工具。
她不再对妮妮动手,但那眼神,却比任何毒打都更令人恐惧。
她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时刻盯着妮妮,寻找着新的、更残忍的报复方式。
而妮妮,在那天混乱中喊出那句“你是坏阿姨”之后,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勇气。她变得更加沉默,更加胆怯,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鸟,连眼神都不敢与人对视。
陈凯则更加忙碌,早出晚归,对家里的低气压视而不见。仿佛只要他不看、不听,那些令人烦躁的事情就不存在。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下,流淌了几天。
直到学校布置了一篇新的作文。
题目是——《我的妈妈》。
当语文老师在讲台上宣布这个题目时,教室里响起一片小小的、兴奋的议论声。
“妈妈”,这是一个多么温暖、多么美好的词语。
只有妮妮,在听到这两个字时,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她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妈妈温柔的笑脸,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妈妈轻柔的呼唤。
那些被珍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不敢轻易触碰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她。
她的妈妈……
她的妈妈已经不在了。
永远……都不在了。
泪水,毫无预兆地模糊了视线。
她慌忙低下头,用手背胡乱抹去,生怕被同学看到。
老师还在讲台上,笑容可掬地讲解着写作要求:“同学们可以写妈妈为你做过的事情,可以写妈妈对你的爱,也可以写你想对妈妈说的话……”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妮妮的心上。
她想写。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妈妈说。
她想告诉妈妈,她好想她。
她想告诉妈妈,她害怕。
她想告诉妈妈,那个坏阿姨……
可是……她能写吗?
写了,那个坏阿姨会看到的。
爸爸也会看到的。
他们会生气,会……惩罚她。
妮妮紧紧咬住嘴唇,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悲伤而微微颤抖。
……
放学回到家。
妮妮像往常一样,沉默地放下书包,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白绫正半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她那只缠着纱布的手,被小心地放在一个柔软的靠枕上,姿态如同一个备受呵护的易碎品。
看到妮妮,她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
妮妮低着头,脚步更快了些。
回到房间,她拿出崭新的作文本,翻开。
雪白的纸张,刺得她眼睛生疼。
《我的妈妈》……
她拿起铅笔,手却抖得厉害,根本无法落笔。
脑海里,全是妈妈的影子。
妈妈带她去游乐园,妈妈给她讲睡前故事,妈妈在她生病时焦急的眼神,妈妈……最后一次抱她时,那温暖的怀抱……
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滴落在空白的作文本上,晕开一小团水渍。
她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胳膊里,无声地哭泣着。
“咚咚。”
敲门声响起。
妮妮吓了一跳,连忙擦干眼泪,抬起头。
张妈端着一小碗水果,走了进来。
“妮妮,吃点水果吧。”张妈把碗放在桌上,看到妮妮红肿的眼睛和面前空白的作文本,不由得叹了口气。
“又想妈妈了?”张妈的声音,带着一丝怜悯。
妮妮低下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张妈看着她这副可怜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柔声鼓励道:
“学校布置作文了?是要写妈妈吗?”
妮妮又点了点头。
“唉……”张妈伸手,轻轻摸了摸妮妮的头,声音放得更低了,“妮妮作文写得好,像你妈妈。老师都夸你呢。”
“好好写,写你心里……心里想的那个妈妈。”
“把你对妈妈说的话,都写出来……或许……或许你妈妈能看到呢……”
张妈只是出于好心,想安慰这个可怜的孩子。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的门,并没有完全关严。
更没有注意到,门外,一道冰冷的、充满了怨毒的目光,正透过门缝,死死地盯着她们!
白绫!
她本来是想过来看看妮妮在磨蹭什么,顺便“关心”一下作文的进度,却正好听到了张妈这番话!
像你妈妈?!
写心里想的那个妈妈?!
那个死去的林微雨?!
白绫的指甲,狠狠掐进了缠着纱布的手掌里!伤口传来的刺痛,让她眼中的妒火和恨意燃烧得更加旺盛!
这个老东西!吃里扒外!
还有这个小贱种!果然贼心不死!还想着那个死人!
她猛地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