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趁机捅我一刀，向主子请功吗？”

李明俊贴近陈丹婷耳畔低语，气息裹挟着血腥味。

陈丹婷身子微颤，目光望向李明俊那不断有鲜血冒出的腹部，“我没有这个想法，而且，这两枪足够要命了，补刀还有必要么？”

“多谢手下留情。”

李明俊扯出个破碎的笑，“现在倒有些后悔昨晚拒绝你的邀约了。能给支烟么？冷得厉害。”

接过陈丹婷点燃的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但口中的鲜血却不断溢出，转眼间就把雪白的烟身染得通红。

往事如同胶片一样在李明俊眼前一幕幕涌现。

想起了儿时在养父母身边无忧无虑成长的童年，想起了养父母倒在山口组刀口下的那天，想起了在南太平洋孤岛上残酷的特训，想起了在麻省理工大学当一名学生的纯粹日子。

想起了自己视为手足亲朋的叶哲四人，想起了苦等自己两年的索菲娅和傅蓉二女。

……

唉，这才被地府改造一天，就要下去陪李世青了。

这艹蛋的生活真不给我活路啊！

蓉蓉，我要失约了。

忘了我，也不要恨我。

“小雪。”李明俊似自言自语般轻唤这个名字，喉间泛起铁锈味。

时隔五百多个日夜，再次吐出这两个音节时，海浪声都变得粘稠。

“原本春节后我就计划回国定居，彻底告别美国的。”

“今天赴宴只是单纯地想最后看你一眼，谁料……”

江雪攥紧雕花栏杆，捂着嘴泣不成声。

陈丹婷悄悄别过脸拭去眼角泪痕，眼前这位叱咤风云的暗夜帝王，说到底也不过是血肉之躯的凡人。

短短一日间，他先遭曾经的挚爱背叛，又沦为权力更迭的祭品。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笼罩在光环下的男人活得何等孤独凄凉！

“最后问一次。”李明俊甩开陈丹婷的搀扶，踉跄着扶住游艇围栏，“你……可曾真心爱过我？”

此刻游艇已驶入深海区域，60海里外的洛杉矶化作天际微光。

惊涛拍打船身的轰鸣声中，江雪突然崩溃地跪坐在地：“对不起……明俊，都是我的错！”

“江湖恩怨我都已料到，可为何偏偏是你？为何会是你啊！”

李明俊自嘲地扯动嘴角，目光掠过她颤抖的肩头，“说不恨是假的，但……”

李明俊忽然舒展双臂，背对着海面向后仰倒，喃喃说道：“我不怪你。”

“不——！”江雪疯了一般扑向围栏，却只来得及抓住半空坠落的一滴晶莹。

漆黑海面炸开雪白浪花，转瞬又归于汹涌波涛。

……

周围人群骚动间，已经缓过来的蒋军嘶吼：“快打捞尸体！老子要将他千刀万剐！”

“给我冷静！”

孙永来拦住暴怒的男人，对赶来的下属吩咐：\"找到后……按最高规格安葬。”

……

众人望着漆黑海面陷入沉默，身受重伤又坠入深海，哪怕是神明也难以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