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起,走到这一步,算是彻底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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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回到仓库。
铁门一推开,熟悉的霉味、油漆味,还有潮冷的夜气一股脑灌进来。
办公室灯还亮着。
大柱坐在办公桌后,身子前倾,眼神盯着桌上的一张纸,像是早就预料到我什么时候回来。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硬度:
“货,送了?”
我点点头。
他又问:“路上呢?”
我淡淡道:“一群狗,试了下牙。”
听到这话,大柱微微挑了下眉。
他盯着我,眼睛里浮出一种近乎审视的冷光,像刀子在刮人。
半晌,他笑了,烟头在指间一弹,落地,熄灭。
他说:“你啊,现在越来越像我年轻时候了。”
“眼里没怂,只知道往前顶。”
我没吭声,只静静听着。
大柱点了点桌子,语气突然沉了下来:
“可你知道我年轻时,差点怎么死的吗?”
我微微皱眉,没答。
他自顾自讲了下去。
“那年我二十四,横得不行。一次喝醉了,把一个人打成了残废,半身不遂。”
“第二天,我老婆抱着孩子,在小区楼下,被那人家属堵了整整一下午。”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然后他抬眼看我,眼神里透出一种压了很久的疲惫和狠意:
“你想混得高,混得久,就得有血性。”
“但如果只靠血性,不靠脑子——你活不过三十。”
“有时候,动手不如动嘴,动嘴不如动脑。”
“狠,不是你打了谁,是让人怕你、敬你,还得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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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着,心里却慢慢凉了下来。
走出办公室那一刻,我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圈子认你,不是因为你会打,是因为你打得别人不敢说,还能笑着给你递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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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我脱下湿透的外套,手指冻得有些僵硬。
翻开那本早已打湿过几次的笔记本,拿起笔,一笔一划写下:
“今晚的雨很冷,但我没发抖。”
“不是因为我有多硬,是因为我终于明白了:狠,不是情绪,是规则。”
“动刀动棍,都容易。”
“能不动声色地让人怕你、让人服你,才是真的狠。”
“稳,才能坐下去。”
字迹微微洇开,我盯着那一行字,看了很久很久。
窗外雨声未歇,江风卷着水汽,从破旧的玻璃缝隙钻进来,把宿舍里吹得一片潮寒。
我慢慢把笔搁下,闭上眼。
这一晚,我第一次,真正明白了,在这片浑水里活下去,不靠狠,靠的是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