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冰冷,不带一丝人类应有的温度,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刺穿了悬停区内本就濒临崩溃的寂静。
陶德舟僵住了,伸向四十四号冷柜门把的手指停在半空,距离那层薄薄的白霜只有几厘米。他甚至能感觉到指尖皮肤因寒气而收缩的刺痛。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每一个颈椎骨节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悬停区的入口处,不知何时站了五个人。
为首的,正是实验室主任。
他不再是那个有时会拍着下属肩膀鼓励、有时会板着脸训诫的科研领导。此刻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或者说,那是一种超越了愤怒和厌恶的、绝对的冷漠。他的眼神像两把手术刀,精准地落在陶德舟身上,带着一种几乎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剖开的审视。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掩饰,只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掌控一切的平静,以及一丝……扭曲的骄傲。他穿着熨烫妥帖的深色西装,一丝不苟,与周围的混乱和冰冷格格不入。
“看来,我们的小老鼠,终于找到了不该他碰的奶酪。”主任的声音再次响起,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陶德舟的血液几乎冻结。他的目光扫过瘫坐在地上的吴璐桃,又瞥了一眼在她脚边焦躁不安、喉咙里发出低吼的乌云,最后重新锁定陶德舟。
在他身后,是四名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他们穿着厚重的黑色防护服,戴着遮蔽了整个面部的头盔,看不清样貌。手中紧握着造型奇特的武器,枪口泛着幽蓝的金属光泽,无声地指向悬停区内部。他们的站姿沉稳,如同四座沉默的铁塔,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空气中弥漫的能量波动似乎在他们周围都变得迟滞了。
陶德舟的心脏疯狂地擂动着胸腔,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他全身的神经,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痛楚。他的社恐反应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他想后退,想缩到冷柜后面,想把自己藏起来,但双脚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主任那冰冷的视线和安保人员无声的威胁,构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主…主任……”陶德舟的嘴唇翕动着,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试图开口,却只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嘶哑气流。巨大的恐惧让他连基本的语言功能都几乎丧失。
主任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失语,他的嘴角甚至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绝非笑容,更像是一种对猎物无力挣扎的确认。“陶德舟,”他叫出他的名字,每个字都清晰而沉重,“你不该在这里。更不该……试图去碰触那些东西。”
他的目光转向四十四号冷柜,那眼神复杂难明,似乎有忌惮,有贪婪,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你触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主任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点,带着一种近乎宣讲的狂热,“也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声音。”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陶德舟身上,那冷酷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已经知道了太多,所以,你没有回头路了。
“悬停区……”主任缓缓踱步,擦得锃亮的皮鞋敲击金属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格外刺耳,每一下都像敲在陶德舟的心上。“没错,它的确存在。你看到的那些,也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