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隔音膜笼罩,恢复了某种令人不安的“正常”。同事们埋首于各自的仪器和数据,低声交谈的内容也无非是实验进展或周末计划,仿佛李仕识这个人从未存在过,更别提那具挑战常理的莲花座尸体。只有他工位上空置的椅子,像一个沉默的黑洞,提醒着陶德舟昨天经历的一切并非幻觉。
陶德舟坐在自己的角落,指尖冰凉。主任那番话如同冰水,浇灭了他最后一丝寻求官方解释的念头。冷漠、警告、不容置疑。他甚至怀疑,如果自己再纠缠下去,下一个“意外”会不会就轮到他。空气中似乎漂浮着细微的尘埃,在显微镜灯光下飞舞,每一粒都像是监视的眼睛。他不敢与人对视,社恐的本能让他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周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声音,却又无法分辨哪些是真正的威胁,哪些只是自己的过度敏感。他甚至觉得隔壁工位小王哼着跑调的流行歌曲,都带着某种恶意的节拍。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监控录像和尸体的矛盾,主任的反常,乌云的疏远,还有通风管道里那股若有若无的腥味……线索像散乱的拼图碎片,在他脑海中漂浮。他需要一个支点,一个能撬动这层伪装的突破口。
那个味道。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略大,引来了旁边同事疑惑的一瞥。陶德舟立刻低下头,假装整理桌上的培养皿,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他必须再去一次通风管道入口,确认那个味道,找到源头。
午休时间,同事们三三两两地离开。陶德舟磨蹭到最后,确认走廊里空无一人后,才像做贼一样溜向通风管道的入口。入口处的金属栅栏冰冷坚硬,和他昨天背部感受到的触感一模一样。他蹲下身,借着安全通道昏暗的光线,仔细检查栅栏。
视线很快锁定在几处不起眼的斑点上。红褐色,像铁锈,但颜色更深,偏向暗沉的血色。他凑近,屏住呼吸,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腥甜味钻入鼻腔。不是铁锈的金属味,更像是……血液氧化后的气味,还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物膻气。
猫血?这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他想起乌云在管道里的诡异出现,想起它冰冷的眼神。
必须验证。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无菌采样袋和一把小刮刀——这是他刚才“顺手”从实验台上拿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他小心翼翼地刮下一些红褐色粉末,装进采样袋,封好口。做完这一切,他迅速离开了这个令人不安的地方,心脏咚咚直跳,仿佛刚刚完成了一项极其危险的秘密任务。
回到自己的实验台,他拉低了遮光帘,打开了小型离心机和光谱分析仪。他需要知道这“锈迹”的真实成分。操作仪器的熟练动作稍微缓解了他的紧张,化学家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将样本溶解、离心、萃取,然后放入光谱分析仪。
等待结果的过程漫长而煎熬。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周围仪器的嗡鸣声仿佛在催促,又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终于,分析结果出现在屏幕上。陶德舟凑近屏幕,逐行阅读数据。铁氧化物含量很低,大量的是……复杂的有机化合物,蛋白质残留,还有……血红蛋白特征峰值!系统数据库比对结果清晰地显示——主要成分与猫科动物血液高度吻合!
猫的血液成分!而且是经过某种特殊氧化处理的!
陶德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通风管道里的腥味,乌云的反常,李仕识的莲花座……这一切都因为“猫血”这个词被串联了起来。这不是普通的铁锈,这是用猫血制造出来的东西!实验室到底在做什么?用猫血涂抹通风管道?为了什么?驱虫?这也太……黑色幽默了吧。但他笑不出来,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和暗物质研究有什么关系?吴璐桃,那个神秘的协调员,还有她那本猫爪印写就的《逃生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