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杜勒——团队新聘的当地翻译,正用阿拉伯语低声咒骂着。这个三十出头的瘦高个是总统府推荐的,据说精通四国语言。\"博士,也许他们用了飞机侦察?\"
王昆鹏冷笑一声,指向湛蓝的天空:\"这种穷地方连架农用飞机都没有。\"
回村的路上,吉普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司机马鲁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总是戴着褪色的棒球帽,此刻正专注地避开路上的大石块。方稷注意到王昆鹏的目光在后视镜里和马鲁短暂相遇,两人都迅速移开视线。
不对劲。自从两周前开始蓄水池计划,每一步都像踩在对方预设的陷阱里。方稷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当晚,村长的院子里,团队围坐在煤油灯下。方稷故意把地图摊开在木桌上,用红笔圈出东北方向的一处洼地。
\"明天尝试这里。\"他提高声音,确保屋外的人能听见,\"距离村子五公里,但地质条件最理想。\"
小林惊讶地抬头,刚要开口,被王昆鹏一个眼神制止。阿卜杜勒认真地记着笔记,马鲁在门外擦车,影子投在窗纸上晃动着。
会议结束后,王昆鹏借口检查电台,拉着方稷和小林留在屋内。等脚步声远去,他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录音机——是那种80年代常见的磁带式机型。
\"听这个。\"他按下播放键,磁带嘶嘶转动,传出模糊的对话声:
『...明天去东北洼地...是的,确定...恩科莫部长会安排人...』
方稷的血液瞬间变冷。这分明是他刚才说的话,但录音里的背景杂音表明是在屋外偷录的。
\"窗下有人。\"王昆鹏关掉录音机,\"而且半小时内就会有人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小林脸色发白:\"你们怀疑我们中间有...\"
\"内鬼。\"王昆鹏干脆地说,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过去两周,我们每次行动被阻截的时间点。\"他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从决策到泄密,平均不超过四小时。\"
方稷接过纸,手指微微发抖。纸上还记录着每次参加会议的人员名单——阿卜杜勒、马鲁、村里联络员、甚至偶尔来送饭的妇女...
\"明天我们分三组。\"王昆鹏压低声音,\"小林带阿卜杜勒去东北洼地做样子;我和方稷去真正的施工点;马鲁...\"他眯起眼睛,\"让他留在村里'修车'。\"
小林紧张地推了推眼镜:\"如果...如果阿卜杜勒是清白的呢?我们这样怀疑他...\"
\"所以才要测试。\"方稷拍拍他的肩,却感到这个年轻人正在轻微颤抖,\"如果是误会,我亲自向他道歉。\"
夜深了,方稷却睡不着。他轻手轻脚地走出茅屋,看见王昆鹏正坐在吉普车引擎盖前,假装在修车,实则监视着村里的动静。月光下,那个挺拔的身影像一柄出鞘的剑。
方稷刚要走过去,突然注意到仓库阴影里有个红点忽明忽暗,有人在抽烟。他屏住呼吸,借着月光辨认出阿卜杜勒的轮廓。翻译正焦虑地来回踱步,不时看向村长家的方向。
难道真是他?方稷想起这个翻译总是过分热情地打探项目细节,还经常借故离开团队单独行动...
\"方博士?\"小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他差点跳起来。年轻人裹着薄毯子,眼里全是血丝,\"我...我睡不着。\"
方稷把他拉到暗处,指了指仓库方向。小林倒吸一口冷气:\"阿卜杜勒?可是他对我们那么好,还教我当地语言...\"
\"去睡吧。\"方稷叹了口气,\"明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