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昨儿我看见陈雪往麦穗上抹驴尾巴毛,说是要'人工授粉'!\"
角落里的老会计摇头:\"胡闹!国家拨这么多经费,就让他们玩过家家?\"
议论声中,财务科的刘干事突然压低声音:\"更邪乎的是——方工上周调了1950年的病灾档案,你们猜他说啥?'明年会比这更严重'!\"
\"他能未卜先知?\"
筷子敲在碗沿的脆响打断了交谈。李教授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黑着脸:\"吃饱撑的?有这闲工夫,不如去试验田拔草!\"
试验田里,方稷和团队正手工给小麦去雄。这是最笨的方法——把每株小麦的雄蕊小心摘除,再用毛笔蘸取牧草花粉进行人工授粉。
\"第二百株......\"陈雪揉着酸痛的腰直起身,\"成功率还不到5%。\"
方稷抹了把汗:\"继续。别灰心。\"
李教授蹲在地头,拿着放大镜观察失败的杂交穗:\"花粉管不亲和啊......得想个法子骗过小麦的识别系统。\"
李教授蹲在地垄上,中气十足的喊得麦穗直颤:\"方工!这批杂交穗又绝收了!\"
方稷检查着干瘪的籽粒:\"远缘杂交本就难成功,继续试。\"
\"试个屁!\"李教授扯开汗湿的衣领,\"都第七轮了,连个像样的穗都没有!\"
赵教授拿着记录本过来,河南腔慢悠悠:\"急啥?1956年俺们搞抗倒伏育种,失败了三十二回咧。\"
陈雪突然惊呼:\"快看!\"
众人围过去——在A草杂交区,竟有一株麦穗饱满如常。方稷颤抖着剪下穗子:\"立刻做锈菌接种试验!\"
实验室的灯光亮到凌晨。方稷盯着显微镜,眼球布满血丝。接种锈菌的普通麦种叶片已布满黄斑,而那株杂交苗依然青翠。
\"抗性确认!\"陈雪欢呼,\"但......\"她数着籽粒,\"结实率只有正常麦穗的三成。\"
\"足够了!\"方稷抓起笔记本,\"用这株做父本,回交三代就能稳定性状!\"
李教授咂巴着空烟袋:\"方工,你咋就断定明年一定......\"
\"直觉。\"方稷打断他,\"就像老农看云识天气。\"
郑国栋突然推门而入,手里捏着份电报:\"急报!发现条锈病新变种!\"
所有人脸色骤变——这些天让陈雪和各地区研究院都致电,如果出现条锈病一定要及时上报,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所长办公室里,赵所长将茶杯重重一放:\"全部试验田改种抗病材料?方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方稷声音沙哑,\"如果判断错误,冬星推广要推迟两年。\"
\"如果判断正确呢?\"
\"能救半个中国的小麦。\"
窗外的梧桐树上,知了没完没了地叫着。赵所长突然拉开抽屉,取出公章:\"干吧!责任我担。\"
秋播时节,成千上万袋标注\"抗锈试验种\"的麦种运往各基地。方稷站在田埂上,看着播种机隆隆驶过。
陈雪忧心忡忡:\"万一明年没爆发条锈病......\"
\"那就当白忙一场。\"方稷弯腰抓起把土,\"但若是爆发了......\"
远处,李教授的大嗓门随风飘来:\"娘哎!这块地盐碱太重,得先灌水压碱!\"
赵教授笑呵呵地应和:\"中!俺去开闸门!\"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深深烙在这片即将经历考验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