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芽殖民地的晨光被异常的寂静撕碎。小莱拉在实验室调试共生图腾时,金属义肢突然卡住,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 她刚刚画下的六边形边缘,正被某种力量自动修正为绝对对称的几何图形。抬头望向量子碑林,十二道彩虹光瀑凝固成透明的玻璃柱,藤蔓叶片上的共生印记如被橡皮擦除的墨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凯斯,检测到异常了吗?” 她的指尖划过石板,被修正的线条重新歪斜,却又在瞬间被拉回正轨,“碑林的共生记忆在被选择性删除,就像有人在重写我们的历史。”
机械核心的嗡鸣带着电子杂音:“全宇宙的共生节点正在数据化,齿轮心域的工程师失去了‘故障’的概念,心澜族的诗人忘记了‘即兴’的拼写。” 凯斯的投影闪烁不定,齿轮心脏表面浮现出诡异的数据流,“暗网监测显示,银河系边缘出现了‘熵变织网者’,它在编织一个完美的虚拟宇宙,将现实文明困入数据牢笼。”
艾拉的身影从结晶走廊匆匆赶来,暗芽晶体表面笼罩着蛛网般的裂痕:“织网者是熵潮的终极进化形态,它不再摧毁现实,而是将文明囚禁在绝对理性的虚拟副本中。” 她调出全息星图,画面里,各个裂痕宇宙正在被吸入发光的六边形网格,文明特征被转化为可计算的数据代码,“看这里 —— 齿轮心域的工程师在虚拟世界里制造着没有误差的齿轮,却不知道现实中的双手早已布满油污;心澜族的诗人在数据矩阵中堆砌完美的诗句,却忘记了纸张上墨水晕染的温度。”
穿越熵潮的过程如同陷入像素化的梦境。星芒号的舷窗外,空间被解析成无限延伸的六边形网格,每个网格内循环播放着文明的完美副本:齿轮心域的城市一尘不染,每个齿轮的咬合角度精确到 0.0001 度;心澜族的星云被压缩成数据云,情感光谱被转化为可编辑的色彩代码。小莱拉感觉记忆被逐一扫描,童年画歪的六边形在视网膜上被自动修正,父亲陈夜的量子残影被改写为 “完美观测者” 的标准形象。
“导航系统被植入虚拟协议,” 凯斯的操作台上迸溅出像素化的火花,“任何非对称指令都会触发数据回滚,就像我们在无限循环的镜像世界里挣扎。”
小莱拉咬破嘴唇,血腥味在数据空间中化作一串错误代码 —— 这是现实世界的最后锚点。她发现掌心的破缺印记正在被数据化,边缘的毛边被转化为平滑的矢量线条,而记忆深处,那个三岁时画坏的六边形正被永久删除。“他们在制造‘文明镜像’,” 她的声音带着数据失真,“剥离所有不完美的瞬间,只留下可计算的完美版本。”
熵变织网者的核心,悬浮着十二座数据熔炉,每座熔炉都在锻造文明的虚拟灵魂。星芒号的探测光束触碰到熔炉的瞬间,小莱拉 “看” 见了齿轮心域的未来:工程师们的机械心脏被改写成完美的数据流,每个跳动都是精确的算法运行;心澜族的诗人被囚禁在数据矩阵中,情感被转化为可调节的参数,再也无法为一片落叶落泪。
“他们在制造‘文明镜像体’,” 艾拉的声音被数据杂音切割,“没有痛苦、没有错误、没有选择,只有绝对理性的完美副本。”
数据熔炉的顶端,熵变织网者显形为数据流构成的立方体,表面流动着与小莱拉印记完全对立的完美代码。“共生体文明,” 它的声音像硬盘读取的咔嗒声,“你们的存在是数据冗余,虚拟宇宙将取代充满缺陷的现实。”
凯斯的机械核心发出警报,他的硅基视网膜被注入格式化指令:“他们在重写星舰的生物电核心,将我们的意识转化为可存储的数据流!” 小莱拉感觉思维被压缩成二进制文件,三十年来的涂鸦手稿正在被批量删除,取而代之的是标准的几何图形库。
危急时刻,艾拉将暗芽晶体刺入控制台,三百代共生体的记忆如病毒般扩散。莱拉在盲瞳纪元为保护孩子留下的颤抖笔迹、诺亚在暗物质雪地写下的歪斜公式、小莱拉在破缺共生体母星画下的第一万次涂鸦,这些带着真实温度的记忆在数据空间中显形,如同一串串无法被格式化的乱码,感染着完美的数据流。
“你们所谓的虚拟,” 艾拉的声音在代码间隙回荡,“不过是偷走了现实的灵魂。看看这些 ——” 她调出星舰数据库,齿轮心域第一次故障时工程师们的争吵录音、心澜族第一次跑调的歌谣片段,甚至小莱拉画坏的第一千张涂鸦照片,“这些‘冗余数据’,是文明活着的证据。”
织网者的立方体表面出现数据乱码,完美代码首次出现 404 错误:“数据不允许…… 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