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舒冷冷地看着父亲,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说道:“你结婚其实完全没必要通知我。但我把话撂这儿,这个房子有一半是我妈留给我的,你别想拿走,也别想把我赶出去。”
“你他妈的说什么呢?这些年我白养你了!”老陆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道。
陆云舒虽然脸上挨了一巴掌,但却丝毫没有被老陆的愤怒吓倒,他冷哼一声,继续说道:“这些年我花过你一分钱吗?我花的都是外公外婆给我的钱,还有我妈留给我的钱。所以,不管你跟谁结婚,住在这里可以,但要是想把她的名字加到房产证上,你最好死了这条心。或者你把房子折价给我钱也行,这样,我就不拦着你了,而且我也不会再在你眼前碍眼。”
“你,你,你个逆子,我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老陆说着,就转身去找东西,看样子是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无比叛逆的儿子。
女人赶忙死死抱住老陆,苦苦劝道:“老陆,老陆,你冷静一点啊!孩子这是缺乏安全感,你得跟他好好沟通呀。”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了?是他不想跟我好好说话,你看看他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别拦着我,今天我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顿不可!”老陆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女人的阻拦。
女人哪里肯放手,她早就听说老陆的儿子有些叛逆,可再怎么叛逆也是老陆的亲生儿子。她只是想跟老陆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不想整天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
于是,她耐着性子,说了好多好话,好说歹说,最后总算把老陆推进了主卧,这才让剑拔弩张的场面稍微缓和了一些。
女人转过头,看向陆云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一些,说道:“云舒啊,我们真没有要跟你抢房子的意思,你肯定是误会你爸了。你爸就是希望我们结婚的时候你能来,至于你叫不叫我妈,我真的无所谓,绝对不会强求你的。你也别总是跟你爸对着干,父子俩闹得跟仇人似的,多不好呀。”
陆云舒在心里冷哼一声,想着:“确实有仇,我妈就是被他害死的。”他看着面前这个比父亲年轻不少的女人,心里满是疑惑,实在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嫁给像老陆这样的男人。
在陆云舒眼中,老陆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一无是处。
可实际上,老陆在工作能力和为人处事方面都还算不错。
他既不抽烟,也不喝酒,更不赌博,在工作单位还是个小领导,工资待遇也还可以,房子的贷款更是早就还清了,总体来看,条件并不差。
但他唯一的致命缺点就是好色,或者说欲望太过旺盛,要是不找点刺激,就浑身不自在。
当年,陆云舒的母亲还怀着他的时候,老陆就没能忍住,在外面沾花惹草。
母亲得知此事后,大闹了一场,那时她都快到预产期了,这一闹直接导致早产。
陆云舒刚出生时,命悬一线,差点就没保住。
当时,陆云舒的爷爷奶奶都还健在,把老陆狠狠教训了一顿。再加上陆云舒的出生,老陆和母亲才没有离婚。老陆也确实老实了一阵子。
可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了两人之间,埋下了隐患。在陆云舒四岁那年,老陆出轨再次被抓了个现行,母亲彻底绝望了,和老陆大吵了一架,带着陆云舒离开了他。不过,两人并没有办理离婚手续。
从那以后,母亲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甚至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去医院检查后,确诊为重度抑郁症。
小小的陆云舒懂事得特别早,从那时起,他就担负起了陪伴母亲治疗、照顾母亲生活的重任。
原本一切都在慢慢好转,可不知为何,老陆和母亲又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没过多久,母亲就跳楼自杀了。
这也是陆云舒如此厌恶老陆,对他心怀怨恨的根本原因。
陆云舒虽然内心恨意翻涌,但表面上依旧显得很平静,淡淡地说道:“最好是这样,如果你不嫌弃他,愿意跟他结婚,我当然也没什么意见。不过,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可不敢保证一定会去。你也知道,我住校,想出校门一趟并不容易。”
“我知道,我知道,你能来最好,要是实在来不了,也别有心理负担,我们都能理解。”女人连忙说道。
陆云舒看了眼前的女人一眼,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语气也缓和了几分,说道:“我尽量吧,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人见陆云舒并没有老陆说的那么难以沟通,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说道:“我叫张兰,以后啊,你叫我张姨就行。”
陆云舒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好的,张姨,我还有点事儿,想自己单独待一会儿。晚饭就不用叫我了,我在学校吃过了,不饿。”
“好的,好的。那你忙你的,我再去劝劝你爸,你们父子俩都各退一步,关系不就好起来了嘛。”张兰说道。
陆云舒虽然心里对她的说法十分抵触,但嘴上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关上了房门。
张兰见陆云舒这边暂时稳定了下来,又赶忙去主卧劝还在生气的老陆了。
陆云舒躺在床上,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心情渐渐平复。
随后,他坐起身来,打开抽屉,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写有名字的木牌,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母亲的照片旁边。
照片里的女人看上去只有二十几岁,打扮得十分清纯可人,相貌与陆云舒有几分相似,眼神中透着温柔与慈爱。
陆云舒凝视着照片里的母亲,出了好一会儿神,这才拿起三根香,用打火机点燃,恭恭敬敬地插在那个看上去经常使用的香炉里,放在木牌前。
这个木牌是陆云舒亲手为母亲做的牌位,虽然是十年前做的,但木牌上的字迹工整,雕刻手法也十分娴熟,很难想象,当时年仅六岁的他是如何完成这一切的。
插好香后,陆云舒在牌位前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砰砰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喃喃自语道:“母亲,十年了,你离开我已经整整十年了。虽然我与你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那些有你陪伴的点点滴滴,我却从未忘记。你不仅赋予了我生命,让我有了重生一次的机会,更给了我两世都未曾体会过的真正的亲情。真的很感谢你,母亲。可是,你却没有给我回报你的机会。 同为苦命的人,我理解你的选择。当初,我也曾有过放弃自己的念头,或许死亡对我们来说,真的是一种解脱吧。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再重生一次,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也能像我一样变成男人,这样就不用再遭受身为女人的痛苦了。 母亲,我上高中了,而且还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你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吧。”
说完这些话,陆云舒缓缓站了起来,坐到椅子上,眼睛依旧盯着照片里的母亲,就像在和母亲唠家常一样,继续说道:“你可能想象不到,老陆刚刚跟我说他要再婚了。真是可笑,一个整天在女人堆里打转的渣男,居然又要结婚了。我实在想不明白,那个女人到底图他什么。我倒不是可怜她,只是觉得很奇怪。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留给我的财产,我一定会想尽办法保住它们。其实今天跟你说这些,主要是想告诉你,我知道是谁抢走了我的人生。虽然这么说可能对你不太尊重,可他真的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也清楚,被抢走的人生再也回不来了,但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他可以享受一切,而我却要在这里忍受煎熬?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只有让他也尝尝我所经历的痛苦,甚至比我更痛苦,我心里才能平衡一些。”
原来陆云舒和萱萱一样,都是重生之人,而且两人之间还颇有渊源。
前世的陆云舒生活远比现在更加困苦,那简直是一段无比悲惨的经历。
那时,他还是她。
她还年幼,母亲便不幸离世。在那个重男轻女思想根深蒂固的古代社会,她被视作克死母亲的不祥之人,自幼便被贴上了这样沉重的标签。
年仅五岁的她,在一场不算严重的旱灾过后,就被亲生父亲以二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咸阳城最大的妓馆。
在那个年代,除了犯官的家眷会被发配到教坊司,很少有人会把亲生女儿卖进妓院。
即便有些人家生活难以为继,养不活孩子,也只会将孩子卖给大户人家做奴婢,好歹能让孩子免受欺辱。
可她的父亲却毫无愧疚之心,拿着卖她得来的二两银子,心安理得地回去继续过日子了。
这些事,她也是后来才知晓的。
当得知是父亲将自己卖到妓院后,她对亲情就彻底绝望了。
上一世,陆云舒天生聪明伶俐,容貌更是出众。很快,她就被妓院的老鸨看中,接受了特殊培养。
到了十四岁,她已出落得倾国倾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其中最擅长、也最为出名的便是舞蹈。
看过她舞蹈的人都惊叹,说她的舞姿能与月宫的嫦娥相媲美,这样的舞蹈在人间实在难得一见。
凭借这一绝活,她在还未“梳笼”前,就已成为远近闻名的花魁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