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云致远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扇了几巴掌,进退两难,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恨不得地上裂开条缝钻进去。
崔玉芳凄然一笑,目光掠过云致远复杂的脸,而后,她双膝一软,“哐当”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陡然哽咽起来,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悲怆:“可是……可是妾身又能如何?我只是想活下去,想让我的景俞活下去啊!”
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她抬起朦胧的泪眼,望向众人:“自从秦霜执掌中馈之后,因我比她年轻几岁,或许也算尚有几分颜色,因此她便处处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而景俞的存在,对她而言,更是如鲠在喉,时时欲除之而后快。”
“她妒恨景俞,生怕景俞将来有出息,盖过了川哥儿的风头,便想方设法不让他有读书识字的机会,克扣他的饮食,让他挨饿受冻也是常事,更是借着打压我,来消磨景俞的意志,让他自卑怯懦!”
崔玉芳泣不成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头剜出的血肉,她转向云致远,悲声道:“老爷,妾身实在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只能日日装病,以此避祸,也只能狠心让景俞远离书本,装作愚钝,只求能平安度日。”
“若非如此,只怕我们母子都活不到今天!”
这一番肝肠寸断的哭诉,如同一盆冷水,浇熄了方才众人对崔玉芳的质疑和鄙夷。
那些议论纷纷的目光,此刻齐刷刷地转向了云月如,充满了探究与不赞同。
“没想到啊,这真正恶毒之人原来是秦霜啊!”
“是啊,谁能想到平日里端庄得体的秦姨娘,心思竟如此歹毒!要我说,就该让她在内监里待一辈子,永世不得翻身!”
这戏剧性的反转,打得云月如一个措手不及,她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血色一点点褪去。
自从得知父亲有意扶正崔玉芳,她便日夜不宁,想方设法要找出崔玉芳的错处。
可这崔玉芳平日里行事滴水不漏,几乎寻不到任何把柄。好不容易抓到这个“装病”的线索,本以为能一击制胜,却万万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云致远此刻已是怒不可遏,冷冷地剜了云月如一眼,厉声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赶紧下去!”
如此一来,扶正之礼自然是继续进行。
云月如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没能阻止崔玉芳,反而把自己苦心经营的名声也赔了进去,成了个不辨是非、搬弄口舌的形象。
待到繁琐的礼制一一走完,云月如心如死灰,她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再无半分转圜的余地了。
往后这崔玉芳掌中馈,她和弟弟云孟川哪里还有好果子吃?
就在这尘埃落定,众人心思各异之际,一个清朗而略带风尘仆仆的声音,从敞开的厅门外传来,带着几分欣喜与急切:“父亲,祖母,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