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去烧水。

有人去找治病救人用的东西……

军营再次忙碌起来。

方易安带着自己的亲信亲自为晏青禾换衣擦身，伤口渗出了血液黏住了破碎的衣物，碰一下都是令人绝望的痛，可方易安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口鼻上蒙着白布，将一根木棍用棉布包裹着，迫使晏青禾张开嘴巴咬着，而后聚精会神，一点点撕掉对方身上那些黏在血肉里的衣服。

旁边的军医递东西的递东西，擦汗的擦汗，摁住晏青禾的也使劲地摁着，免得他在痛苦中挣扎，伤了自己。

光是把他身上那件血淋淋又破碎不堪的衣服脱下来，便耗费了将近半个时辰。

方易安喘着气，额头都因为被擦汗而变得通红。

他道：“再给他喂一次汤药，准备刀子，开始割肉了……”

翻开的血肉掺进了泥沙，黏上了破布料，甚至还被尿液感染早已经发脓恶化，必须把这些腐肉给割下来，再辅以金疮药消炎止血。

但晏青禾的整个后背没一块是好肉，基本都得割掉，这样的面积太大了。

其中一位军医欲言又止，想着寻常的伤口都未必熬得过，这般大的伤口……真的割了，只怕也活不成了！

可到底也没敢这么说。

毕竟是太子殿下金口玉言要救的人。

方易安自然也知道这活儿不简单，可澹台冥下令，他就必须要完成！

喝了汤药的晏青禾仍旧昏迷不醒。

但再把缠着棉布的木棍放进他嘴里时，他却很配合地张开嘴巴咬住。

军医怔了下。

忽然有种很荒谬的感觉——这个人，死不了！

休息了一会儿的方易安喝了一口浓茶，活动了一下手脚，重新净手，“开始吧……”

*

晏青禾真的很争气。

至少方易安从未见过比他还争气的病人。

多少铮铮汉子，不怕死，却被刮腐肉时的痛苦折磨得生不如死，最后熬不过去的。

但晏青禾熬过来了。

即便高烧不退，即便昏迷不醒，伺候的人把汤药和吃食送到他嘴边时，他还是会努力吞咽着。

这般强烈的求生欲，让本就没把他当一回事的方易安都折服了。

期间，晏青禾迷迷糊糊睁开过几次眼睛，每次方易安以为他是真的苏醒后，他似乎是确定了自己此时是安全的，又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发现令方易安对这人也开始好奇了。

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才能养成这般坚韧不拔的性子？

消息传到澹台冥面前时，他正翻看着一本兵书。

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书，一挪开，便露出那张即便被风吹日晒也十分俊美的脸蛋，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还活着？”

前来禀报这一消息的军医也十分激动，“禀殿下，确实还活着！”

将兵书放下，澹台冥面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但却觉得有那么点意思了。

小福子从外边端了热茶和吃食进来，等那军医离开后，澹台冥便问道：“你怎么看？”

小福子是自小便伺候在澹台冥身边的，也是先皇后亲自给他挑选的内侍，聪明伶俐，武功高强，是澹台冥的心腹之一。

和顾澜、方易安不同，小福子留在澹台冥身边是心甘情愿的。

虽然也有报答先皇后的心思，但他无牵无挂，心里只有澹台冥这个主子，忠心耿耿，万事都以澹台冥为先。

澹台冥的事情，从不会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