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没两天,西夏使者也紧跟着来了,递交了新的国书,态度极度诚恳,表示李元昊通过反思,突然觉得大宋皇帝说的是对的,愿意削去帝号称臣,以后和大宋和平共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西夏害怕两线作战,赶紧跑宋朝这边安抚情绪来了。
大宋到底该怎么办呢?朝里有很多人看到辽夏关系水火不容的现状,觉得报复西夏的机会来了,热血沸腾地表示要和辽国联手,彻底打垮西夏。
可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辽夏之间是不是真的要打大仗。他们二者之间要真是大打特打,那宋朝完全可以旗帜鲜明地帮着一起打西夏就完了,但就是怕有变数。
两边的使者现在都来到了开封,坐等着大宋朝廷的回复,军情刻不容缓,现实情况要求赵祯必须赶紧有个明朗的态度。那天讨论的朝会开了很久,大宋的君臣们却是踌躇不定,迟迟拿不下主意。
这时候,形势分析专家范仲淹站了出来,他把现状精彩至极的剖解了出来,帮大家看到了未来。
他明确指出,这次辽国打西夏,只不过是短暂的利益冲突,不是打大战。
他经过逐层分析,道出了事情的实质:西夏和辽国是极为亲密的同盟关系,一起绑定勒索宋朝、威慑西域——国家利益至上,这样的关系不会因为一次边境冲突就从此反目。而且从边境消息上看,这一次也只是中型规模的冲突,双方也没有继续加派兵力的趋势,还远不到国战的级别,以后极有可能会握手言和。
他接着得出了结论,这次西夏使臣的求和,将是大宋签订和议最有利的机会,将会形成最有利于大宋的和议。如果这次听从辽国意见放弃机会,等以后辽夏和平了,这样的机会将永远不会再有,因此我们必须赶紧抓住。
什么是智者,这就是啊,永远比别人看得更深更远。在范仲淹提请下,朝廷开始了朝议,皇帝召集多位宰执聚议如何答复辽、夏国书。经过反复研讨,大宋君臣发挥出了他们的最大智慧,研究出了新的外交战略。
大宋先是派出了使者去辽国和起了稀泥,意思大致是告诉辽兴宗说:“看到你们舅舅外甥亲人间打仗,我真的是替你们心急如焚。前不久我刚刚向李元昊发了文,告诉他一定要珍惜亲情,一定要归顺贵朝。这样吧,我大宋也先不和西夏断交,先看看你这外甥过段时间听不听兄弟你的话再说。”
然后在辽夏打仗的这段时间,积极进行宋夏间的和平磋商。九月底,西夏使者再次抵达京师,送来请和的誓表,誓表不再提什么十一条、什么保留称帝,而是乖乖直接称上了臣,请求赐予岁币,并表示以后“无致改更,臣更不以它事干朝廷”。这次的国书,态度之老实、条件之宽松是前所未有。
十月初二,赵祯正式赐予元昊誓诏,宋夏就此交换誓诏、誓表:“西夏称臣,每年得到二十五万的岁赐(绢、银、茶)。”宣告达成盟约,在法理上结束了战争状态。
仅仅在半个月后,辽夏战争也有了结果,西夏先败后胜,然后向辽国请和,就此辽夏双方也达成和议。
回过味来的李元昊心有不甘,又在十一月向宋朝送来了大量辽军战俘。赵祯明白,这又是李元昊的小九九,想要祸水东引挑拨宋辽关系,于是简单干脆地拒绝了接收战俘,让西夏自己去归还辽国。
庆历四年十二月初八,赵祯正式册封李元昊为夏国主,再一次敲定了两国关系。
回看此事,在宋国绝对没有军事实力同时应付两面之敌的情况下,能在外交斡旋中博取最大利益才是首选。而能在纷繁芜杂的乱象中抽丝剥茧分析出事情的真相,范仲淹功不可没,后世评价范仲淹此次的表现“虽吕夷简之智,亦安所施战?”意思是咱们的范仲淹先生可比老宰相吕夷简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