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李元昊手下有两员得力干将,一个叫野利旺荣,一个叫野利遇乞,这兄弟俩手握重兵、骁勇善战,屡次大败宋军,是当时西北宋军的心腹大患。鄜延都总管庞籍、泾原路经略使王沿都曾试图用重利招降他们,但都没有成功。
在双方长期的交战过程中,种世衡的心中慢慢便酝酿出了设计除掉这两兄弟的计划,他把这个计划上报给已经是参知政事的范仲淹和顶头上司庞籍,立即得到了两位上级的大力支持。
当时种世衡的属地附近经常游荡着一个叫法崧的野和尚,这野和尚是吃斋念佛的事一点不干,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情根本少不了,但为人仗义、生性豪爽。这样的做派,这样的性格,简直就是即将执行计划的不二人选,一下子就让种世衡爱上了,他干脆把这野和尚收为门下,当作贵客养起来。
这法崧有喝酒、赌钱、嫖娼等一大堆坏毛病,种世衡却丝毫不以为意,而且还经常给钱任其挥霍。这让法崧很是感激涕零,一直想要报答种世衡的知遇之恩,然而即便法崧再怎么恳求,种世衡也从不要求他去做任何事情。
种世衡非常慎重,因为他的那个计划不能出一点差错,必须要是一个绝对忠诚、绝对有谋略的硬汉才能完成。
有一天,种世衡让人伪装成党项人突然暗中绑架了法崧。这些人对法崧是严刑拷打,边打还边说:“听说你是种世衡的门客,只要你供述出种将军的最近行踪,我们就放过你。”这帮人不断加重酷刑,把法崧折磨得是死去活来。
此时的种世衡躲在暗处记录:\"第三日尿裤子,第五日骂娘,第七日...\"直到第三十三天,狱卒故意说漏\"种将军遇刺\",法崧突然暴起撞翻刑架:\"哪个龟孙敢动我恩公!\"种世衡拍着账簿笑出了眼泪:\"这条疯狗,成了!\"
种士衡立马走进了牢房,亲自来给法崧松了绑,并请到内室里,一边道歉一边解释,说这样就是为了试探,因为有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想请法崧去完成,而非钢筋铁骨的真豪杰是绝不敢去托付。
然后就在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一场非常秘密的谈话——
“……这样你可以吗?”
“肯定可以,请您放心。”
“那你一定会吃苦,会被用刑。”
“我知道,但我不怕。”
“那你最后可能会死。”
“我知道,我也不怕。”
这法崧和尚,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却真乃人中豪杰,在民族大义面前无惧生死。深为感动的种世衡不禁热泪盈眶,于是他郑重把任务交给了法崧,并亲自为他饯了行。
风萧萧兮易水寒,法崧怀着悲壮的心情来到了西夏边境。按照计划,此时法崧的扮相是相当的扎眼,他穿着一袭白色的僧袍,手持着一柄锡杖,活脱一个唐僧再世,还四处游走在各个党项部落,果然没过几天他就被西夏兵给抓住了。
法崧大大咧咧的自称是宋军的密使,坚持要见野利旺荣,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呈报。
为了免得遭人闲话,野利旺荣只能是当着诸将的面接见了法崧。一见到野利旺荣,法崧就拿出了一颗枣和一幅画着乌龟的画,呈送了上去。
正在野利旺荣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法崧转达了种世衡对他的问候,并说道:“我大宋朝廷知你有降宋之心,现封你做夏州节度使,过几天封赏的文书就会到,请您按原定计划立即行动。”
野利旺荣这才明白法崧带来的枣、龟,寓意是“早早归顺”。这莫名其妙的黑锅甩到自己头上,野利旺荣非常气愤,立即逼问法崧还有没有带其他东西。法崧故意环顾了一下野利旺荣的左右将领,然后说道:“种将军只让我把这些东西交给您,并没带来其他。”
见此情形,野利旺荣不敢隐匿,也非常惧怕李元昊知道后猜忌自己,就一边让人把“枣、龟”等物送给李元昊说明情况,一边准备要把法崧就地处死。恰在这时候,他派到宋军中的奸细传来了消息,说是种世衡手下有个叫法崧的和尚,很可能是李元昊派去的间谍。这其实只是种世衡为了配合法崧而放出的假情报,但野利旺荣哪敢怠慢,只能乖乖地把法崧也送到李元昊那里,希望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
对于野利旺荣送的用来表明心迹的所谓“人证”,李元昊非常重视,一方面,他还暂时没有发现野利兄弟有什么其他谋反迹象,但另一方面,这野利氏毕竟不是自己嫡系,他们万一心有异志反叛自己,势必会对自己造成致命打击。因此,他非常重视这件事情,亲自审问了法崧和尚,以图从中找出事情的真相,但法崧闭目不答,摆明了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