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陈桥驿裁缝铺的织机后面啃着第三块芝麻饼时,突然发现这饼里掺了砂砾——嚼起来咯吱作响,活像在啃契丹人的骨头。
三匹柘木染的黄绸正在染缸里冒着热气,那颜色在摇曳的烛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质感,既像凝固的鸡油,又像干涸的血痂。
凑近细闻,还能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让我想起显德元年郭威黄旗加身那日,汴河两岸飘着的血腥气。
\"苏先生,这活计要命啊!\"老裁缝的手抖得厉害,针尖在烛火下颤得像只受惊的蚊子。
他身后挂着的那副明光铠在昏暗的光线中泛着幽光,胸甲上的狻猊吞口缺了半颗牙——那是高平之战时被契丹狼牙箭崩的。
我伸手摸了摸那道伤痕,指尖触到嵌在凹槽里的几粒铁锈,它们像老人斑一样顽固地附着在铠甲上,见证着岁月的痕迹。
我摸出手机,手电筒的强光透过铠甲缝隙照在黄绸上时,碎屏的裂纹突然拼出个清晰的\"三\"字。这让我想起三年前在太原城下,郭威拍着我肩膀说的那句\"事不过三\"。
\"三层,\"我用炭笔在案几上画出简图,木屑随着笔尖簌簌落下,\"外层玄甲、中层素绸、内衬黄绢。
要能一扯就开,一裹就成。\"老裁缝的眼珠子瞪得溜圆,喉结上下滚动时发出咕咚一声响:\"这可是诛九族的勾当......\"
话音未落,铺子的木门突然\"咣当\"一声被踹开。韩微的环首刀挑着盏灯笼晃进来,刀刃反射的蓝光把黄绸映得发绿,活像条毒蛇的鳞片在月光下闪烁。
我注意到他靴尖上沾着新鲜的泥浆,看来是刚从河岸边过来。
\"深更半夜,鬼鬼祟祟!\"这厮一脚踢翻染缸,柘木汁泼洒在地上,在青砖的缝隙间蜿蜒流淌,像条被斩断的黄龙。
我悄悄用手机摄像头对准他腰间——那枚玉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鎏金香囊,囊口露出的半截紫羽在灯光下泛着妖异的荧光,正是昨夜信鸽翅膀上的那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彦升突然从房梁上一跃而下,他头上的铁锅\"当啷\"一声扣在韩微脑袋上,活像给这厮戴了顶滑稽的帽子。
\"末将捉刺客!\"这莽夫最近跟苗训学了不少神神叨叨的把戏,锅底还用朱砂画了道歪歪扭扭的符咒,此刻正印在韩微脑门上,像个鲜红的\"验讫\"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