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家宴,让二奶奶提提这账。\"贾悦将账本重新包好,\"赵姨娘要是心虚,准得露马脚。\"
未时初刻,沈墨的信鸽落在她窗台上。
那是只雪青的鸽子,脚环上系着张纸条:\"李贤三进北静王府,与长史官密谈至酉时。\"
贾悦捏着纸条,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李贤昨日还在茶馆里威胁周德昌\"再敢多嘴就喂狗\",今日却转投北静王府——北静王素日最厌弃趋炎附势之徒,李贤这举动,倒像是急着找靠山。
\"备车。\"贾悦对丫鬟绿云说,\"我要去北静王府给太妃请安。\"
北静王府的朱门半开,穿葱绿衫子的丫鬟引她往偏厅。
绕过垂花门时,她听见东暖阁传来说话声,正是北静王的嗓音:\"......那批波斯商人,说是卖琉璃,可货船吃水比寻常深三倍。\"
贾悦脚步微顿。
她想起上个月贾府接待的波斯商队,领头的大胡子说要进二十车琉璃盏,可实际卸货时,每只箱子都沉得要四个小子抬。
当时她跟着老太太去看货,掀开箱盖只瞧着些亮晶晶的琉璃,可现在想来,那底下怕不是压着旁的东西。
\"五姑娘?\"丫鬟回头唤她,\"太妃在暖阁等您呢。\"
贾悦笑着应了,目光却扫过东暖阁的门帘。
门帘上绣着松鹤延年,金线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倒像极了昨日茶馆的牌匾。
从王府回来时,暮色又漫上了屋檐。
贾悦刚跨进角门,绿云就慌慌张张迎上来:\"姑娘,春燕不见了!\"
\"什么?\"贾悦的银锁片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响。
\"门房说她卯时出的府,说是去布庄取料子。
可布庄的人说压根没见着她。\"绿云急得直搓手,\"更邪乎的是,有个打更的老头说今早看见她进了城郊的破庙,就是前年闹鬼那处......\"
贾悦只觉后颈发凉。
她想起库房里那页被篡改的账本,想起赵姨娘昨日宴会上嗑瓜子时,指尖染的丹蔻红得像血。
更想起李贤信里那句\"秋闱卷子\"——秋闱在即,若真有卷子被做了手脚,这潭水,怕要淹到脖子根。
\"去请二奶奶。\"贾悦按住绿云的肩膀,声音却稳得像是浸在冰里,\"就说我有急事要商议。\"
晚风掀起她的裙角,腰间的银锁片在暮色里闪着冷光。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像是在敲着什么倒计时。
她望着府里渐次亮起的灯笼,突然想起北静王说的\"守正\"二字。
这宅斗的浪头才刚掀起来,可她知道,有些事,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