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李贤试探,悦儿巧周旋(1 / 2)

次日清晨,贾悦起了个大早。

镜中女子着月白春衫,外罩湖绿比甲,鬓边只斜簪一支素银步摇——是前日沈墨从书坊带回来的,说是见那银饰雕着并蒂兰,像极了她抄经时用的笔锋。

她指尖轻轻抚过发间银饰,又瞥向妆匣里那支翡翠簪。

李贤送的并蒂莲还静静躺在锦匣中,翡翠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倒像是块冻住的水。

\"姑娘,角门到了。\"紫鹃捧着斗篷进来,\"李公子的马车已在外面候着,车夫说要绕西直门外的官道,说是西山的桃花要沿山径看才好。\"

贾悦应了声,临出门时却将那支翡翠簪别在鬓后。

紫鹃刚要开口劝\"这样太招摇\",便见她对着镜子抿唇一笑:\"既是人家送的礼,总要戴着才显诚意。\"

角门外早停着辆青呢小轿,李贤立在轿边,月白缎子面的夹袄配着玉色宫绦,倒比昨日诗会上更显清俊。

见贾悦出来,他忙上前半步:\"五姑娘早,昨日听老仆说西山的流霞要辰时三刻才漫上崖顶,我特意让车夫慢些走,咱们正好沿路看桃花。\"

贾悦福了福身:\"有劳李公子周全。\"

待上了轿,她掀着轿帘看街景,却在转角处瞥见一抹藏青身影。

那人身着旧棉袍,抱着个布包,正站在茶棚边低头舀茶——是沈墨。

他腰间的旧玉坠在晨光里闪了闪,正是去年她用边角料雕的平安扣。

贾悦心头一暖,放下轿帘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西山的桃花果然开得热闹。

山径两旁粉云似的花团压弯了枝桠,偶尔有花瓣飘进轿帘,落在贾悦膝头。

李贤走在轿边,时而指点山景:\"五姑娘看那片桃林,最深处有块天然石坪,我昨日让人扫了,正好坐看流霞。\"

\"李公子对西山倒熟得很。\"贾悦含笑应着,指尖轻轻摩挲鬓边翡翠簪,\"可是常来?\"

李贤脚步微顿,随即笑道:\"原是我奶娘的娘家在山脚下,小时候常来玩。

后来读书忙,倒有两年没来了。\"他说着转头看她,目光扫过她鬓角的翡翠,\"今日得五姑娘同游,倒比儿时更添趣味。\"

山风掀起贾悦的裙角,她望着远处渐起的霞色,忽然道:\"昨日诗会上李公子说'水到渠成',不知是指什么?\"

李贤一怔,随即低笑:\"五姑娘倒敏锐。

原是我前日陪父亲拜访忠顺王府,听王爷说贾府与我李家门当户对,便存了些心思。\"他停了停,又道,\"只是我更在意的,是五姑娘的心意。\"

贾悦垂眸看自己绞着帕子的手:\"我一个深闺女子,能有什么心意?

不过是听长辈安排罢了。\"

\"五姑娘这般说,倒让我想起前日在醉香楼听的话本。\"李贤忽然转了话题,\"话本里说,荣国府的大老爷和二老爷,一个管着外务,一个掌着内账,倒比那朝堂上的两班大臣还分得清楚。\"他状似随意地踢开脚边一块碎石,\"不知五姑娘可听过这类闲谈?\"

贾悦心头一凛。

她早料到李贤会试探,却没想到来得这般直接。

她抬眼望山,桃花在霞光里泛着胭脂色:\"我一个姑娘家,哪里懂这些?

只记得祖父在时,总说'家和万事兴'。

父亲们虽分管内外,却从没红过脸。\"

\"五姑娘倒是个妙人。\"李贤盯着她的侧影,嘴角笑意未达眼底,\"我原以为深宅里的姑娘家,要么被规矩磨得没了棱角,要么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

像五姑娘这样,既守礼又有主意的,倒真少见。\"

山径转过弯,石坪已近在眼前。

贾悦望着石坪上摆的茶点,忽然转身:\"李公子对贾府这般好奇,莫不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李贤一怔,随即仰头大笑:\"五姑娘真会说笑。

我不过是想着,若真成了一家人,总该多了解些。\"他伸手替她拂去肩头落的桃花,\"五姑娘瞧,流霞要来了。\"

漫天的霞色漫上崖顶时,贾悦正望着李贤的眼睛。

他眼底的冷意像深潭里的冰,藏在温文尔雅的笑意下。

她忽然想起沈墨说过的话——有些人心底的刀,要见了血才肯露出来。

回府时已近未时。

贾悦刚进角门,便见沈墨立在垂花门下,怀里抱着个蓝布包裹,发梢还沾着山路上的草屑。

紫鹃识趣地带着丫鬟们先走,廊下只剩两人。

\"今日李贤问了什么?\"沈墨直接开口,声音里带着紧绷的克制。

贾悦将今日情形细细说了,末了道:\"他问起大老爷和二老爷的事,我搪塞过去了。\"她望着沈墨腰间的平安扣,\"你跟着去了?\"

沈墨耳尖泛红,把蓝布包裹塞给她:\"书坊新到的《女戒》,我想着你抄经要用。\"见贾悦挑眉,他又低低道,\"我...我怕他使手段。\"

贾悦拆开包裹,里面除了书,还有个油纸包。

掀开油纸,是两块梅花糕,还带着温热:\"你早上没吃饭?\"

沈墨别过脸:\"山路上有个卖点心的婆子,说这是用西山泉水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