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山炉最后一缕青烟在空中打了个旋,分明是双鱼戏珠的形态。
檐角铜铃被夜风撞出零碎清响,沈墨指尖拂过贾悦袖口沾染的檀香灰。
他袖中羊脂玉佩不知何时滑出来,与贾悦腕间伽楠珠相碰时发出玉磬般的清音。
\"这茱萸酒的数目...\"他声音裹着温热的茶香拂过耳畔,掌心突然覆上她微凉的手背。
贾悦睫毛轻颤,瞥见铜镜里两人交叠的衣袂被烛光揉成并蒂莲的形状。
博山炉余烬里忽而腾起几点火星,映得他眸中琥珀色愈发通透,像是要融进她绛色裙裾上绣的丹桂。
廊下传来急促脚步声时,贾悦正要将誊改的宴席单子收进缠枝莲纹锦匣。
小厮乙的皂靴踏碎满地月华,汗湿的靛蓝衣襟沾着几缕苍耳刺,腰间挂着的对牌在跑动中敲出闷响。
\"五姑娘!\"他扑跪在青石阶前,手里攥着的玄色布帛浸着深褐污渍,\"运重阳糕的骡车陷在城东泥淖里,偏生装着缠丝玛瑙盏的漆箱...漆箱不见了!\"
沈墨的玉佩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贾悦腕间伽楠珠应声滚烫。
她望着平儿方才留下的莲纹青瓷盘,发现盘中杏仁酥的糖霜竟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夜风卷着金桂掠过雕花窗棂,将案头烛火吹得东倒西歪,那些摇曳的影子落在青砖上,竟像是密匝匝的算筹。
\"烦请二哥哥借我两个灯笼匠。\"贾悦突然转身对贾琏福了福,指尖划过锦匣边缘的缠枝纹,\"前日瞧见库房存着二十盏琉璃气死风灯,用鱼胶粘了金箔便成现成的重阳灯——这可比玛瑙盏更应景。\"
贾琏手中湘竹扇骨在案几敲出三短两长的节奏,忽而笑道:\"五妹妹倒是把各房喜好摸得通透。\"他目光扫过沈墨尚未收回的手,羊脂玉扳指在烛火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只是这城东官道...\"
话音未落,角门处传来三声鹧鸪啼。
贾悦袖中金桂叶突然渗出冰凉的露水,她借着整理披风的动作碰了碰沈墨的指尖。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触的刹那,博山炉最后一缕青烟倏然散成九宫格的形状,某个卦象的纹路正与沈墨玉佩缺口处的刻痕严丝合缝。
\"烦请小乙哥带路。\"贾悦将铜钥匙塞进荷包,绣鞋踏过青砖上未干的茶渍。
那些蜿蜒的水痕映着月光,竟隐约显出舆图的轮廓。
沈墨的玉佩在夜风中发出清越鸣响,惊起墙头两只栖息的寒鸦,振翅时抖落的绒羽正飘向城东官道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