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金瓜子按进沈氏族谱某页,正落在\"沈墨\"二字上方,烛火摇曳间竟拼出个完整的\"赦\"字。
寅时三更的梆子声还未散尽,紫鹃已捧着食盒立在祠堂外。
隔着雕花窗棂,她瞧见贾悦正用银簪挑开芝麻糖,金瓜子坠在族谱上的脆响惊飞了檐下寒鸦。
\"姑娘且用些核桃酥。\"紫鹃跪坐在蒲团旁,袖中滑出卷泛黄的账册,\"昨儿往浆洗房送衣裳,正撞见珍大奶奶的陪房抱着这物件往地窖去。\"烛火映出账册末尾的朱砂印,赫然是户部漕运司的官戳。
贾悦沾着茶渍在供桌上勾画,沈家当铺的死当名录与漕运账册的缺漏逐渐重合。\"你瞧这枚龙纹佩,\"她指尖点在三月廿七的记录上,\"当票写着'蟠螭含珠',可忠顺王府的图腾应是'夔龙戏火'。\"
窗纸透进鱼肚白时,贾悦已伏在沈墨肩头咳嗽着说完谋划。
玄色大氅裹着两人体温,她将金瓜子按进他掌心:\"忠顺王世子最爱斗蟋蟀,你且去西市寻'金翅将军'的卖家。\"沈墨喉结滚动着触到她冻红的耳垂,忽地从袖中抖出件银鼠皮袄:\"贾珍既用瘟鸡栽赃,我们便让邢夫人自己撞破巫蛊。\"
三日后雪霁,沈家当铺前却飘起浓烟。
贾悦攥着当票挤进人群时,正见贾蔷举着火把叫嚷:\"沈家私藏巫蛊邪物,合该天火焚之!\"紫鹃突然扯住她袖口——当铺二楼悬着的鎏金算盘竟闪着磷火幽光,分明是有人提前泼了白磷粉。
\"姑娘快看!\"紫鹃指着火场中窜出的伙计,那人怀里护着的檀木匣滚落在地,跌出半块刻着\"荣禧堂\"的玉珏。
贾悦瞳孔骤缩,这分明是王夫人年前赏给周瑞家的信物。
当夜沈墨翻墙而来,肩头落满霜花。\"忠顺王府答应借粮船,但要用沈氏族田作抵。\"他话音未落,贾悦已展开漕运图,朱笔圈住毗邻王府别院的田庄,\"明日你且将这片水田卖给粮商,但要在地契添上'永禁转赠官家'的条款。\"
五更鼓响,贾悦正欲将田契封入漆盒,忽觉墨迹有异。
对着烛火细看,\"叁拾柒亩\"的\"柒\"字竟透出叠影——分明有人用\"洗骨法\"将旧契裱在新纸之下。
她踉跄着推开窗,晨雾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沈家老仆满脸是血跌在阶前:\"少爷在码头遭了河匪!\"
祠堂的沉香还未燃尽,贾悦已咬着发带将漕运图重新誊抄。
当紫鹃捧着热汤推门进来时,发现图中标注的暗礁位置竟与三日前大相径庭——有人趁着救火混乱,在沈墨送来的密信上添了道朱砂笔痕。
\"姑娘,邢夫人往这边来了!\"小丫鬟的惊叫混着环佩叮当。
贾悦反手将错版漕运图塞进蒲团,袖中金瓜子却突然烙得腕骨生疼。
她望着供桌上将熄的蜡烛,忽然发现滴落的蜡油在青砖缝里凝成个歪歪扭扭的\"赦\"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