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倚着窗棂回想王善保家的方才的话——\"支支吾吾说找银纽扣\",可那日她分明大大方方说\"方才掉了枚银纽扣,劳您帮着瞧瞧\"。
王善保家的为何要改她的话?
还有邢夫人,她怎会知道自己去过库房后巷?
她摸出袖中那枚银纽扣,突然想起诗会那日:她在缀锦阁作诗时,薛宝钗曾借故离席,后来她听小丫鬟说,宝钗去了邢夫人的秋爽斋。
莫不是......
\"姑娘,喝点茶。\"看守的小丫鬟悄悄递来茶盏,\"我是平姐姐屋里的小鹊,您有什么话,我帮您传给平姐姐。\"
贾悦心头一热——平儿是王熙凤的左膀右臂,若能得她帮忙,或许能查到线索。
她压低声音:\"你告诉平姐姐,王善保家的说谎,我那日在库房后巷是找这枚银纽扣。
另外,麻烦她查查昨日当值的赵妈妈,还有库房的锁头是新撬的,还是旧痕。\"
小鹊点点头,把茶盏接回去时,袖中多了块帕子。
平儿正在王熙凤屋里核对着库房清单,见小鹊递来的帕子,展开一看,上面用指甲划着几行小字:\"王善保家的改口,赵妈妈当值存疑,锁痕需细查。\"她眼尾微挑,把清单往桌上一放:\"奶奶,我去库房看看。\"
库房里还飘着霉味,张库头正蹲在地上用炭笔描锁头的痕迹。
平儿蹲下身,见那锁头是铜制的,锁扣处有几道新划痕,却不深。
她又绕到后窗,窗台上积着薄雪,隐约有几个鞋印——是双三寸金莲的鞋,比贾悦的鞋码小半寸。
\"赵妈妈呢?\"平儿问。
张库头挠挠头:\"回平姑娘,赵妈妈说她犯了老寒腿,在偏房躺着呢。\"
平儿推开偏房的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赵妈妈歪在炕上,怀里还抱着个酒壶,见平儿进来,慌忙要起身:\"平姑娘......\"
\"赵妈妈当值喝酒?\"平儿冷着脸,\"昨儿下大雪,后窗的雪被扫过,鞋印都没积上,你当值时真的在打盹?\"
赵妈妈浑身发抖,酒壶\"当啷\"掉在地上:\"我......我是被王善保家的灌了酒!
她说大太太要整治五姑娘,让我装睡......\"
另一边,邢夫人正坐在自己屋里烤手炉:\"二奶奶,这都两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定罪?
难不成你要护着个贼?\"
王熙凤捏着茶盏,指节发白。
她刚收到平儿的纸条:\"锁痕新而不深,后窗鞋印非五姑娘,赵妈妈被灌酒。\"可邢夫人是贾赦正妻,若此时翻案,邢夫人必定闹到老太太跟前;若不翻案,贾悦清白被毁,老太太醒了问起来......
\"大太太。\"王熙凤突然笑了,\"方才平儿来报,库房后窗的鞋印查着了,是双三寸金莲的。
五姑娘的鞋是三寸半,您说这贼能是她么?\"
邢夫人脸色骤变:\"你......你胡说!\"
\"再者,当值的赵妈妈招了,是被人灌了酒才打盹的。\"王熙凤把茶盏重重一放,\"大太太要是真想找贼,不如问问王善保家的——她的鞋,可正是三寸金莲。\"
东暖阁里,贾悦听着外头的动静,攥着银纽扣的手慢慢松开。
窗外的雪停了,阳光透过窗纸照在她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像一对振翅的蝶。
她知道,这风浪虽暂时平息,可邢夫人和薛宝钗不会就此罢手。
松风阁的银纽扣还在袖中,老太太的山药糕还在食盒里,这深宅里的暗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