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走后,晴雯从里间掀帘出来,手里抱着个锦盒:\"我就说这狐媚子不安分!
姑娘,方才我去库房,发现新到的金线少了半箱——\"
\"什么?\"贾悦的指尖一颤。
\"不过......\"晴雯打开锦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金线,\"我在柴房的破缸里找着了,缸底还压着块碎玉。\"她掏出块拇指大的玉片,\"和姑娘袖中那块,纹路好像能对上。\"
贾悦摸出袖中的碎玉,两块合在一起,竟是半块双鱼佩。
她突然想起昨日沈墨说的话:\"我查了这月的货单,苏州绣坊送来的线,有三成被换了次等品——经手的人,和去年马道婆那案子里的账房是同个东家。\"
\"去把周瑞家的请来。\"贾悦把双鱼佩攥进掌心,\"再让春桃去前院,说我要见沈公子。\"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喧哗。
小丫头秋菊跌跌撞撞跑进来:\"五姑娘!
染坊送来的绣线全花了——说是被雨水泡了,可今日压根没下雨!\"
贾悦只觉太阳穴突突跳着。
她走到廊下,望着院中的雨棚——果然,染坊的车就停在棚下,整箱整箱的绣线泡在泥水里,靛蓝的、月白的、茜红的,全混作一团,像团揉碎的晚霞。
\"这是要逼死咱们啊!\"赵二嫂抹着眼泪,\"没了好线,拿什么绣百子图?\"
贾悦深吸一口气,望着远处垂丝海棠下的人影——沈墨撑着油纸伞站在那里,怀里还抱着个布包。
她突然想起前世做项目时,客户临时改需求,团队闹内讧,她熬了三个通宵重新排期,最后带着人在展前两小时把样品摆上了台。
\"秋菊,去把宋妈妈的旧线筐拿来。\"她转身对众人笑,\"线脏了能洗,手生了可补不回来。
赵二嫂,你带几个手脚快的,把线按颜色分出来;宋妈妈,您教小丫头们用皂角水漂线——当年您给老太妃绣百子图,不也用过晒了三天的旧线?\"
众人面面相觑,赵二嫂抹了把泪:\"五姑娘说怎么着,咱们就怎么着!\"
贾悦望着她们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眼沈墨怀里的布包——他定是猜到了线的事,去染坊调货了。
她摸了摸袖中的双鱼佩,碎玉边缘硌得手心发疼。
这一局,她未必能赢,可至少......
\"五姑娘!\"春桃从角门跑进来,\"邢夫人房里的周大娘来了,说下月初要办郊外郊游,让您挑日子呢!\"
贾悦望着满地狼藉的绣线,又想起邢夫人向来不喜欢她,这郊游来得突然......她捏了捏发酸的眉心,对春桃道:\"你回周大娘,说我明日去给夫人请安时再定。\"
暮色渐沉,沈墨走进来,布包里散出染坊特有的草木香:\"我找了城南的老染匠,他那有批存货,够咱们用。\"
贾悦接过布包,指尖触到里面硬邦邦的线轴。
窗外的烛火映着他眼底的光,像极了前世项目成功时,同事们眼里的那团火。
她突然笑了:\"沈公子,这回要是成了,我请你吃醉仙楼的樱桃酪——要加双份蜜的。\"
沈墨也笑了:\"好,我等着。\"
可贾悦知道,这才只是开始。
那半块双鱼佩,那箱被泡的绣线,还有邢夫人突然提起的郊游......暗处的蛇,正吐着信子,等着她露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