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漕运改制(一)(1 / 2)

我蹲在汴河码头的木桩上啃菱角,尖壳在齿间裂开的脆响惊飞了歇脚的水鸟。

十二艘漕船正在卸货,扛包的役夫踩着跳板摇晃的模样,活像串被风吹歪的葫芦。

\"监正大人雅兴,这是给河伯献贡品呢?\"转运使钱厚德腆着肚子踱来,腰间蹀躞带的铜钩刮下块船漆,\"下官听闻司天监最近改观星为观浪了?\"

我吐出半片菱角壳,看它飘向第三艘漕船的吃水线:\"钱大人这船队排得讲究,吃深七尺的空船压得比满载还沉。\"

壳片触水的瞬间,船身忽然倾斜,甲板缝里漏出几粒黍米,正巧砸在钱厚德新打的云头靴上。

钱厚德的胖脸瞬间褪成酱猪肝色,腮帮子上的肥肉随着喉结上下滚了三滚。

他抬脚抖落黍米的样子活像踩了火炭的肥鹅,云头靴上镶的东珠却稳稳当当——倒是临安珠宝行拴死扣的绝活。

\"下头人办事愈发糙了。\"他踹了脚跪地擦拭的杂役,玉扳指刮过船帮发出刺耳声响,\"上月运粮的麻袋让耗子啃了洞,本官罚他们三日不许吃党...\"

话没说完突然噎住,原是那颗东珠不知怎的崩了线,骨碌碌滚进甲板缝里。

我蹲下身帮他寻珠子,指甲缝恰好卡在黍米堆里——颗粒饱满圆润,与江南旱灾折子上写的\"干瘪欠收\"差了十万八千里。

赵匡胤忽然用剑鞘挑起颗黍米:\"钱大人这靴面绣工精细,倒比户部的粮仓还严实。\"

一阵河风刮过,钱厚德后颈的冷汗被吹出盐霜。他解下腰间错金荷包要赏那杂役,抖出来的却是把翡翠骰子,叮叮当当在甲板上蹦跶成北斗七星。

赵匡胤抬脚踩住天枢位的骰子,笑出当年在华山赌棋的促狭劲儿:\"爱卿这占星术,倒比司天监还别致。\"

赵匡胤的牛皮靴踏上栈桥时,我正用菱角壳在青石板上拼八卦图。他新换的鱼龙纹玉带钩勾住我的衣袂,力道大得能拽翻头牛。\"

苏兄这河图摆得精妙,\"他屈指弹飞我手中的壳片,\"就是巽位缺了角,该补两粒江南的糯米。\"

我们扒着船舷研究压舱石时,钱厚德的冷汗顺着三重下巴往下淌。赵匡胤突然抄起块石头掂量:\"这青石纹路倒像扬州瘦西湖的景致。\"

石屑簌簌落地,露出内里裹着的蜀锦残片——分明是上个月兵部失窃的贡品。

手机在袖袋里震动,昨夜用烛泪粘合的裂缝渗出星点蓝光。

我假意弯腰系鞋带,镜头扫过船底附着的藤壶,放大四十倍后显出南方特有的绿藻。

\"禀陛下!\"工部水司郎中提着算盘小跑过来,\"漕船载量核算无误...\"他话音未落,我甩出串菱角正砸中他怀里的账册。

线装本散开的瞬间,夹页里飘出张描金笺,墨香中掺着淮南胭脂铺特有的茉莉香。

水司郎中的算盘珠子突然崩了一地,他扑向描金笺的模样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狸猫。

我伸脚勾住他腰间蹀躞带时,才发觉那鎏金扣头竟是空心——三粒翡翠骰子顺着他裤管滚出来,正巧卡在赵匡胤的牛皮靴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