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汴河码头的石墩子上啃胡麻饼,后槽牙硌到半粒砂石时,手机在怀里震了起来。
这破玩意儿自打从石化中恢复后就没消停过——屏幕碎成蛛网还能太阳能续命,农历界面显示今儿是显德七年正月初一,可那轮红日图标周围缠着圈不祥的紫边。
“苏郎君又来蹭暖啦?”卖饮子的张二娘冲我晃铜壶,壶嘴腾起的热气在冷风里扭成麻花。汴河冻得瓷实,冰层下却传来细碎的爆裂声,像有千百只蚕在啃桑叶。
我把最后一口饼渣拍进河里,冰面下倏地窜过一道红光。摸出手机对准冰层,碎屏里的《清明上河图》正簌簌掉渣,原本该有虹桥的位置裂出个狰狞豁口,河面浮冰竟沁出血丝似的纹路。
“这位官人,可否借步说话?”
道袍下摆扫过结霜的青石板,我抬头看见个戴混元巾的瘦长汉子。
他手里黄铜罗盘指针疯转,眼睛却死盯着我揣手机的胸口——这卖卦的苗训在史书里该是赵匡胤的托儿,此刻倒像嗅到肉味的野狗。
“天现荧惑守心,地涌赤泉,此乃……”他刚起个话头,我手机突然爆出刺眼白光。
上回这么亮还是穿越那夜九星连珠,苗训的罗盘“当啷”砸在冰面上。
“雷火鉴妖镜?!”他扑上来要摸,我赶紧把手机塞回貂裘里。这年头连铜镜都是稀罕物,更别提能发光的玩意儿。
冰层下的红光愈发明艳,远处传来纤夫号子,二十来个赤膊汉子正拖着冰橇往虹桥方向挪。
“那是杨六的运盐队。”张二娘拎着铜壶凑过来,“自打郭先帝开漕运,腊月起冰面能跑大车,就是今儿这冰裂得邪性……”
她突然噤声,冰橇队刚过河心,整块冰面“喀嚓”裂开丈宽缝隙,血红的冰水喷起三尺高。
我手机震得发烫,碎屏裂纹组成个箭头直指苗训。这厮正趴冰面上舔水渍,舌尖沾了点红沫子:“朱砂!河床竟有丹砂矿脉?”
“矿你个头!”我揪着他后领往后拖,更多冰缝蛛网般绽开。史书记载显德七年正月初一“天有赤光,地涌丹泉”,这他妈分明是冰层下沉积的铁矿氧化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