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文书从故纸堆里抬头:\"苏大人还不知道?昨夜紫宸殿赐宴...\"他枯瘦的手指在喉间比划,\"说是失足落井,可捞上来时指甲缝里全是金箔\"
手机在袖中震动,锁屏虹桥书生的纸伞转向皇城方向。我摸出司天监的晴雨奏折,在\"十月初七有月食\"后添了句:\"太白犯舆鬼,主戮大臣。\"
那夜赵匡胤翻墙而来,蓑衣上的雨滴在星图上:\"郭大帅让我捎话——司天监的麦种,该备冬了。\"
第一场雪压塌了城西粥棚时,汴京的流血夜开始了。我正在校验新编农书,陈老三踹门而入,肩头插着半截断箭:\"苏大人快走!禁军在抓郭党!\"
朱雀大街的石板缝渗着血水,杨邠、史弘肇等顾命大臣的头颅挂在宣德门上。我缩在运粪车里逃出城时,听见守门卫兵嚼舌根:\"听说郭枢密在邺城得了风寒...怕是熬不过冬至...\"
手机在粪臭中亮起,虹桥书生在锁屏上缩进酒肆。我忽然想起半月前观测到的异常星象——荧惑守心,原来应在今夜!
三日后,我蜷在马车里数着《农政要术》的刻漏计时。车外北风尖啸如鬼哭,赵匡胤一鞭子抽在马臀上,枣红马嘶鸣着撞开积雪,\"过了白马渡,就要出绣衣使的地界了。\"他玄色大氅落满雪片,自郭侗死后,这位滑州副指挥使眉间便凝着化不开的阴郁。
马车突然急停,我的额头撞上装着简仪的木箱。掀帘望去,官道中央横着棵被雪压断的古槐,树根处裸露的蚁穴冻成冰雕——成千上万的工蚁保持着搬运姿态,仿佛突然被严寒封存了时光。
\"天兆啊...\"陈老三跳下车辕,抚过冰晶覆盖的蚁群,\"连虫子都知道大难临头。\"
赵匡胤铁枪戳进树根裂缝:\"去年此时,李守贞的粮船还在黄河横行。\"冰碴簌簌掉落,露出半截烧焦的船板,\"如今这世道,倒是应了苏兄教孩童传唱的童谣——硕鼠肥,仓廪空...\"
邺城驿站孤悬在官道转弯处,残破的招旗冻成冰板。赵匡胤踹开结冰的木门时,梁上积灰簌簌落在陈老三的头上:\"他奶奶的,这鬼地方比李守贞的地牢还冷!\"
\"慎言!\"我低声喝止,指尖抚过马槽边缘——黄褐色冰渍下隐约有金色反光。瑞士军刀撬开冰层,半片瑞鹤纹金箔粘在刀刃上,纹路与司天监档案记载的乾佑元年祭天文书如出一辙。
赵匡胤突然按住我肩膀,铁甲寒气透衣而入。他眼神示意墙角:半截箭杆斜插在夯土墙缝,箭羽残留的靛青染料正是禁军专用。\"上月杨邠遇害前,也收到过插着这种箭的恐吓信。\"他声音压得极低,热气在胡须上凝成白霜。
陈老三在灶台翻找炭火,突然僵住:\"这米缸...\"他拎起半袋黍米,霉斑在黑夜里泛着幽幽绿光,\"和去年李守贞军中的毒粮一个味儿!\"
手机在此时剧烈震动,虹桥书生在锁屏上疾步走向驿站东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