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峙暄突然把耳朵贴在贝斯腹板上:“听!合页的震动传到琴箱里了!”她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音,发梢扫过赵未曦手背时,沾来的机油在小丫头苍白的皮肤上留下深色指痕。赵未曦低头看见自己掌心,绷带下渗出的血已经染红了铜顶针盒的边缘,锁扣处的牡丹花纹在暗红液体里若隐若现,像艘沉入海底的星舰残骸。
地下室的声控灯突然亮起,又在三秒后熄灭。黑暗中,姚峙暄的打火机再次亮起,火苗映出李栖野往鼓面粘易拉罐铁皮的背影,王默屿在调试频谱仪的侧脸,还有赵未曦自己抚过吉他焦痕的手指——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新伤,和十五岁时被顶针刺破的旧疤重叠,在摇晃的火光里,像道永远无法愈合却持续生长的星舰裂痕。
声控灯第三次亮起时,王默屿正用姚峙暄的指甲油给合页锈迹描边。粉色甲油渗进金属缝隙,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像凝固的星舰燃料。李栖野靠在消防栓上抽烟,鼓棒尾端敲着姚峙暄的贝斯包,震落的铁锈混着指甲油碎屑,在地面拼出不规则的星图。
“傻逼,合页螺丝松了。”李栖野弹飞烟头,火苗掠过赵未曦掌心的顶针盒——锁扣处的血渍已凝成暗痂,牡丹花纹被染成铁锈色,像道永远无法擦除的航行日志。她扯过姚峙暄的手腕,用从王默屿牛仔裤拆的铜拉链头加固合页,拉链齿牙刮过小丫头的旧疤,发出类似缝纫机卡线的轻响。
姚峙暄突然把合页夹在贝斯弦上,金属碰撞声混着暖气片的嗡鸣,在地下室荡出闷响。“未曦姐!”她眼睛发亮,指尖划过赵未曦琴颈的碎玻璃,“合页震动和三品焦痕的共振,像星舰引擎在调整推进器!”话音未落,合页突然滑脱,边缘划过李栖野的破洞卫衣,露出腰侧与赵未曦吉他焦痕相似的淡色胎记。
王默屿的频谱仪在地上投出蓝光,屏幕波纹随着姚峙暄的贝斯震动扭曲。他摘下眼镜擦镜片,内侧“李栖野的鼓点比她的脾气准”已被机油模糊,却在镜片反光里看见赵未曦正用顶针盒叩击琴弦——铜锁扣敲在三品焦痕处,发出类似母亲摔顶针的脆响,混着他新接入的缝纫机电流声,形成独特的失真音色。
“试试这个频段。”王默屿把频谱仪转向赵未曦,屏幕峰值处跳动着修车厂工单的扫描件波纹,“赵未曦”三个字的撕裂痕迹被他调成低频噪点,每道划痕都对应姚峙暄顶针盒的金属撞击。李栖野凑过来时,他正把缝纫机厂促销短信的提示音,嵌进合页震动的间隙,变成类似顶针在台板跳动的节奏。
赵未曦摸着琴颈上的新伤,血珠渗进焦痕木纹,和王默屿刻的“星舰呼吸频率”字样融成一体。她看见姚峙暄蹲在墙角,用母亲的缝纫机线把合页绑在贝斯桥上,线轴上“姚峙暄”被划掉的地方,不知何时贴了片从她工牌抠下的碎晶,在声控灯灭的瞬间,折射出微弱的光。
李栖野突然用鼓棒敲醒发呆的赵未曦,递过半瓶没标签的药水——瓶盖沾着的“野种”残字,被姚峙暄用粉色甲油涂成贝斯形状。“傻逼,别让血滴到老子鼓面上。”她嘴上骂着,却用自己的破洞卫衣擦干净赵未曦琴弦上的血渍,袖口机油渍蹭上琴码,在黑暗中泛着金属光泽。
地下室的水管突然发出闷响,惊飞了停在频谱仪上的飞蛾。姚峙暄举起焊好合页的贝斯,琴桥上的金属片在打火机光下闪着微光。李栖野把鼓棒袋甩上肩,袋口露出的缝纫机皮带勾住王默屿的耳机线,他正把赵未曦父亲的报废单碎片塞进效果器,纸张撕裂声在电流里化作尖锐的泛音。
赵未曦摸出手机,锁屏照片里父亲工作台的琴头断口处,姚峙暄新焊的合页正在轻轻颤动。她知道这个永远修不好的断口,就像顶针盒的锁扣、工牌的焦痕、缝纫机皮带的裂痕,永远带着刺。但姚峙暄用碎晶粘的“了望口”,李栖野鼓棒袋里的修车厂螺丝,王默屿频谱仪里的家庭碎片,让这艘满是补丁的星舰,在地下室的音浪里,继续摇晃着驶向没有父母的宇宙。
声控灯再次熄灭时,姚峙暄的打火机照亮四个影子——李栖野敲着易拉罐鼓面,王默屿调整着合页共振,姚峙暄用铁皮拨片扫过琴弦,赵未曦的顶针盒在三品焦痕处划出火星。这些带着刺的动作,在黑暗中拼出星舰的轮廓,每个零件都在发声,每道伤痕都在发光,像首永远唱不完的、带刺的狂想曲。
地下室的水管开始漏水,水滴砸在王默屿的频谱仪上,在屏幕波纹里溅出细碎的光斑。姚峙暄蹲在水渍旁,指尖划过地面的铁锈——那里被她用指甲油画出歪扭的星舰轮廓,舰首正是那枚焊在贝斯桥的“赵”字垫片。李栖野用鼓棒戳了戳她的后脑勺:“傻逼,水渗进效果器了。”
王默屿已经把合页拆下来,用姚峙暄的缝纫机线绑在赵未曦的吉他弦钮上。线轴上母亲的指甲印还清晰可见,却被他绕成螺旋状,让合页随琴弦震动时发出类似齿轮咬合的咔嗒声。赵未曦拨响三品弦,焦痕处的碎玻璃再次划破掌心,血珠滴在合页边缘,和粉色甲油混成暗紫色,像星舰引擎的冷却剂。
“听!”姚峙暄突然把耳朵贴在赵未曦的琴箱上,发丝蹭过琴颈焦痕,“合页震动和顶针盒在共振!”她指尖划过赵未曦手腕的旧疤,那里还沾着刚才调试时蹭的机油,“就像星舰在修补裂缝时,把父母的骂声都焊进了钢板里。”
李栖野突然从鼓棒袋倒出半把螺丝——是从母亲缝纫机抽屉偷的,每颗都带着被指甲掐过的凹痕。“把这些拧在鼓面上,”她用鼓棒敲了敲变形的易拉罐,“敲起来能模拟缝纫机针脚崩断的爆音。”螺丝帽边缘的毛刺勾住她的毛线穗子,那是姚峙暄从母亲旧围巾拆的,此刻悬在鼓面上方,像截断了信号的天线。
王默屿的眼镜片上蒙着水汽,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内侧“李栖野的鼓点比她的脾气准”已经模糊,却在镜片反光里看见赵未曦正用顶针盒叩击合页。铜锁扣与金属片碰撞的脆响,混着远处修车厂的气泵声,在地下室形成独特的节奏——那是用父母的否定、缝纫机的噪音、修车厂的工单碎片,拼凑出的属于他们的节拍。
姚峙暄突然举起从水管拆的生锈垫片,上面还粘着“精密顶针”的广告残片。“未曦姐,这个能当滑音轮!”她把垫片卡在贝斯琴颈,边缘的锯齿划过琴弦,发出类似母亲摔顶针的刺耳声。李栖野骂着“傻逼”递过扳手,却在帮她固定时,故意把垫片歪着拧——就像她们永远歪扭的生活,从不需要“精密”。
赵未曦摸出手机,锁屏照片里父亲工作台的琴头断口处,姚峙暄新绑的缝纫机线又松了。但这一次,断口处多了颗李栖野拧的螺丝,锈迹斑斑的金属帽下,藏着王默屿用顶针刻的小音符。她忽然听见姚峙暄的笑声,小丫头正举着焊满零件的贝斯,在漏水的地下室转圈,贝斯包上的碎晶沾了水,在黑暗中闪得更亮。
声控灯在漏水声中忽明忽暗,映出李栖野往鼓棒袋塞螺丝的背影,王默屿调试合页共振的侧脸,姚峙暄用垫片制造噪音的兴奋神情。赵未曦抚过吉他上的焦痕,那里不知何时被姚峙暄贴了片新的碎晶——这次是从她工牌上抠的“脏手”二字,边角被磨得锋利,却在灯光下折射出倔强的光,像她们永远带刺的翅膀。
地下室的积水漫过地砖缝隙,冲走了姚峙暄画的星舰轮廓,却冲不走顶针盒锁扣的金属撞击、合页的齿轮咔嗒、还有琴弦震颤时带起的血珠。这些来自家庭的碎片,在潮湿的地下室里,正慢慢发酵成只属于“床位狂想者联盟”的音色——带着锈迹,带着裂痕,却在每个音符里,藏着四个孩子把创伤敲打成星光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