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栖野踢开脚边歪倒的压力表,鼓棒敲在暖气片漏风处:“切饺子馅就切点,老子正愁没打击乐。”她低头调整鼓凳上的皮带——用赵母寄的旧围巾拆的毛线重新搓了绳,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滋滋”的摩擦声,“老王,把姚小暄的酸汤罐洗干净当沙锤,老子要让醋味混进军鼓响。”
王默屿从电路板上扯下粘了酸汤的红蓝线,突然看见赵未曦蹲在墙角翻母亲的包裹——牛皮纸里掉出个铁盒,装着新磨的墨和半块蜂蜡,底下压着张字条:“顶针用后擦墨防氧化,跟你琴颈的蜂蜡一个理。”字迹被水洇过,像母亲在厨房写时,顺手抹了把沾着面的手。
“未曦姐你看!”姚峙暄不知何时把墨块塞进贝斯拾音器,琴弦震动时带出细微的颗粒感,“墨香混着威士忌,这是老王焊电路板的味道!”她把铁盒扣在效果器上,金属碰撞声混着李栖野的鼓点,竟成了稳定的节拍器。
赵未曦指尖划过字条上的“琴颈的蜂蜡”,想起第三品里藏的红蓝线团。李栖野突然凑过来,烟味混着墨香:“老东西连墨都能当效果器?”她指尖敲了敲铁盒,声音比暖气片漏风更沉,“当年我爸用扳手敲管道催我回家,你妈倒好,用顶针给咱们乐队当调音器。”
王默屿把新搓的毛线皮带套上缝纫机轮轴,齿轮转动时,墨块在拾音器里碾出沙沙的响。他没说话,只是把赵母的字条夹进自己的歌词本——里面夹着李栖野去年冬天捡的锅炉房铁牌,和姚峙暄用酸汤泡过的贝斯弦。
“走新段!”李栖野的鼓棒砸在墨块铁盒上,闷响惊飞了粘在鼓皮上的槐花瓣,“姚小暄用墨块扫弦,未曦的泛音跟着字条的折痕走——老王,你负责接住皮带轮卡墨粒的破音。”她冲赵未曦眨眼,烟头在墨香里明明灭灭,“这次再弹错,老子用你妈寄的墨汁给咱们的破铜烂铁刷层漆。”
赵未曦按下琴弦,第三品的蜂蜡蹭到字条上的墨迹,泛音里突然多了种沉稳的涩,像母亲在电话里欲言又止的语气。姚峙暄的贝斯扫过墨块,琴弦带出的颗粒感,竟和李栖野鼓点里的铁锈味、王默屿扫弦里的毛线摩擦声,织成了段带着书香的工业噪音。
手机在腌菜罐里又震了,这次是母亲发来的视频请求。赵未曦盯着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按钮,看见姚峙暄正把墨块顶针套在李栖野鼓棒上,王默屿用红蓝线把铁盒绑在压力表旁。李栖野的鼓点突然慢下来,暖气片的漏风与缝纫机的“咯吱”,在墨香里,竟成了母亲缝纫机在深夜的“咔嗒”。
她没接视频,只是摸向琴箱夹层的照片——母亲指尖的薄茧在应急灯下清晰可见。姚峙暄突然把墨块铁盒塞给她,盒盖上母亲新刻的小星舰,正对着她护腕上的银星。李栖野的鼓棒敲在她琴箱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发什么呆?墨块要化了——”
碎晶灯在这时突然亮起,白光里,姚峙暄的贝斯弦上挂着墨色的槐花,王默屿的效果器旋钮缠着带墨香的红蓝线,李栖野的鼓棒末端坠着母亲的顶针墨块。赵未曦听见姚峙暄哼起母亲视频里的民谣,跑调的旋律混着墨香与酸汤味,在地下室里游荡。
夜风又灌进来,吹得门把手上的红蓝线轻轻摇晃。赵未曦摸着口袋里的花瓣,突然发现母亲的视频请求已取消,取而代之的是条短信:“墨块用完了跟妈说,砚台边还有新磨的。”她盯着屏幕上的“妈”字,指尖发烫。李栖野的鼓点突然炸开,惊落了她肩上的槐花瓣——在贝斯的轰鸣里,在墨块的沙沙声中,那个没说出口的“好”,正随着琴弦震动,慢慢融进属于他们的、永远弹不完的颤音里。
姚峙暄把墨块铁盒扣在贝斯音箱上,金属共振混着琴弦震动,在地下室顶扬起细灰。“未曦姐!”她举着沾了墨渍的顶针在碎晶灯下晃,针尖挂着的红蓝线被墨染成紫黑色,“用墨块擦过的顶针敲效果器,泛音里有砚台的味道!”校服袖口的酸汤渍蹭到铁盒,竟在盒盖星舰图案上洇出类似泼墨的纹路。
李栖野用鼓棒敲了敲姚峙暄的铁盒:“砚台味能当节拍器?”她低头调整鼓凳上的毛线皮带,新搓的绳股里混着赵母寄的墨块碎屑,转动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倒比之前的“咯吱”更沉稳,“老王,把墨汁滴进压力表齿轮——老子要让指针摆动带着浓淡变化的颤音。”
王默屿从电路板上抬起头,手里攥着赵母字条,墨迹在应急灯下泛着温润的光。他没说话,只是用牙签蘸了点墨汁抹在姚峙暄扯断的贝斯弦上,金属与墨的化学反应竟让杂音变得醇厚,像母亲熬中药时砂锅底的咕嘟声。姚峙暄趁机把墨块塞进他口袋:“老王你闻,这是未曦姐妈妈的钢琴味!”
赵未曦指尖划过琴弦第三品,蜂蜡混着墨香在指腹搓出细泥。她看见李栖野鼓棒末端的顶针墨块在暖气片反光里明明灭灭,突然想起上周视频时,母亲对着镜头举着砚台说“墨能定音”,当时她只觉得荒谬,此刻却听见墨块敲在压力表上的闷响,正和缝纫机皮带轮的“沙沙”声卡着同一拍。
“走这段!”李栖野的鼓点砸在墨块铁盒,惊飞了粘在鼓皮上的最后一片槐花,“姚小暄用墨块扫弦,未曦的泛音追着字条折痕的棱角——老王,你负责接住皮带轮卡墨粒的破音。”她冲赵未曦挑眉,烟头在墨香中忽明忽暗,“再弹错就把你妈寄的砚台摔了当镲片,反正老子早看那破石头不顺眼。”
贝斯声混着墨块的颗粒感涌来,姚峙暄故意让琴弦刮过铁盒边缘,发出类似指甲划黑板的锐响,却在王默屿的吉他扫弦里神奇地软化,像母亲织毛衣时毛线划过顶针的轻响。赵未曦按下琴弦,第三品的墨渍蹭到琴颈的蜂蜡,泛音里突然多出种带着温度的涩,像母亲电话里欲言又止时,喉间滚动的那声叹息。
手机在腌菜罐里又震了,这次是母亲发来的照片:砚台边摆着新刻的星舰印章,旁边是用红蓝线缠着的墨块,线尾系着极小的银铃铛——和赵未曦护腕上的银星一模一样。姚峙暄眼尖地抢过手机,把照片投在缝纫机皮带轮上,星舰影子随着轮轴转动,在地下室墙面画出歪扭的航行轨迹。
“老东西手艺见长啊。”李栖野凑过来,威士忌气味混着墨香,她指尖划过照片里母亲的手,薄茧在光影里格外清晰,“当年我爸在管道上刻字催我回家,你妈倒好,把星舰刻进墨块让咱们敲出调——”话没说完,王默屿突然把墨块印章按在她鼓棒末端,红泥印子在金属棒上洇开,像朵倔强的铁锈花。
碎晶灯在这时又暗了两秒,应急灯的幽蓝里,姚峙暄正用墨块在贝斯琴头画新的星舰,王默屿用红蓝线把母亲的字条绑在效果器踏板,李栖野的鼓棒敲在暖气片,漏风的“呜——”混着墨块的“沙沙”,竟成了母亲缝纫机在深夜的伴奏。赵未曦摸着口袋里的墨块,棱角磨得发润,像母亲握了无数次的老物件。
夜风卷着晚春的潮气灌进来,门把手上的红蓝线滴着墨色水痕,在地板画出歪扭的五线谱。赵未曦听见姚峙暄哼起母亲视频里的民谣,跑调的旋律被墨块的颗粒感磨得毛糙,却意外贴合李栖野鼓点里的铁锈味。她没说话,只是把母亲的照片从琴箱夹层抽出,背面的“槐花蜜拌蜂蜡”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未曦的泛音,第三品最好听。”
李栖野的鼓棒突然停在半空,盯着赵未曦指尖的照片:“看什么呢?墨块要化在你手里了——”话虽凶,却顺手把自己鼓棒上的顶针墨块摘下来,塞进赵未曦琴箱,金属碰撞声里,藏着声几不可闻的“傻逼”。王默屿咳了声,把新调好的效果器推过来,屏幕波形像极了母亲绣在她校服上的、永远歪扭却温暖的针脚。
地下室的灯终于稳定下来,白光里,姚峙暄的贝斯弦挂着墨色银铃铛,王默屿的电路板缠着带字的红蓝线,李栖野的鼓凳绑着母亲的旧围巾改的皮带。赵未曦按下琴弦,第三品的泛音混着墨香与蜂蜡的甜,这次她没再避开手机里的未接来电,只是跟着节奏拨弦——那些曾让她想要逃离的、带着家乡气味的物件,此刻正从乐器缝隙里漏出来,和伙伴们的笑骂声绞在一起,变成她悄悄藏起的、最独特的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