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时的夜风带着潮气灌进后台,姚峙暄蹲在地上拆脚手架镲片,鼓棒尾端勾住李栖野皮夹克的破洞:“傻逼,你这衣服比我的贝斯弦还透气。”鼓手正把胖大海茶包消音垫塞进鼓棒袋,闻言甩了甩头发:“透气才好,刚才敲镲片时汗都渗进茶包了,下次演出该有咸柠檬味。”
王默屿抱着效果器箱经过赵未曦身边,顶针盒在箱盖上轻轻摇晃,铜盖边缘映着远处便利店的灯光。他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摸出片捡来的吉他拨片——用她母亲寄的顶针盒衬布包了边:“试试这个,扫弦时不会磨指尖。”拨片边缘还留着他用砂纸打磨的痕迹,比姚峙暄的饼干罐铁皮拨片柔软许多。
四人挤上末班车时,姚峙暄把贝斯横在腿上,指尖还在拨弄塑料袋流苏:“你们说,要是把鼓凳的防滑垫换成暖气片铁锈,敲起来会不会有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李栖野用鼓棒敲了敲她的琴头:“傻逼,先把你琴弦上的雨水擦干净,生锈了老子可不借你弦。”说着却把自己的旧毛巾扔过去,毛巾角绣着王默屿名字的缩写,是赵未曦去年缝的。
公交车在雨夜摇晃,赵未曦靠窗坐着,手机屏幕亮起——母亲发来张照片,顶针盒摆在台灯下,铜盖内侧的“平安”二字被拍得格外清晰。她摸着口袋里王默屿给的衬布拨片,忽然听见姚峙暄在耳边嘀咕:“你妈刻的字比我用修正液画的贝斯好看多了,明天借我拓印在效果器上。”贝斯手正把便利店收据折成小船,放在她掌心跳动的光斑里。
回到地下室时,暖气片又发出熟悉的嗡鸣。李栖野把鼓棒袋甩在发霉的沙发上,忽然看见王默屿蹲在窗台边鼓捣什么,凑近才发现是用演出时捡的易拉罐做的拾音器:“傻逼,要给老子的军鼓装个啤酒花味的共鸣腔?”鼓手叼着烟笑,却把自己的旧打火机放在他手边——外壳刻着“LxY”,和他效果器上的“wmY”刚好拼成完整的图案。
赵未曦坐在暖气片上拆演出服,发现姚峙暄不知何时在腰扣里缝了块顶针盒衬布,薰衣草香混着铁锈味。手机再次震动,父亲发来条“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她盯着对话框,忽然被姚峙暄塞了块涂银的饼干罐铁皮——边角磨得圆滑,上面用修正液画了个打伞的贝斯手:“傻逼,当书签,比你妈寄的明信片酷。”
王默屿调试新拾音器时,李栖野突然把自己的皮夹克披在他肩上,衣摆扫过他画满波形图的笔记本——最新一页标着“破闹钟节奏采样计划”,角落贴着赵未曦母亲寄的胖大海茶包标签。鼓手没说话,只是用鼓棒敲了敲暖气片,让震动混入拾音器的电流声,像极了他们在后台听见的漏雨铁皮棚回响。
深夜的地下室飘着姚峙暄煮的泡面味,她正用打火机烤贝斯弦,火星溅在王默屿新做的易拉罐共鸣腔上。赵未曦摸着琴颈上的旧袜子毛线,忽然发现里面缠着根银线——和顶针盒衬布的材质一模一样,大概是姚峙暄剪布料时偷偷留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母亲的消息停在“顶针盒里的暖手宝记得用”,而她掌心握着的,是李栖野递来的、带着烟味的热可可。
暖气片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热胀声,王默屿把顶针盒放在效果器架最显眼的位置,铜盖朝着赵未曦的吉他。姚峙暄用筷子敲着泡面碗打节奏,混着李栖野哼的跑调旋律,在潮湿的空气里荡开。赵未曦望着墙上晃动的光斑——那是王默屿用广告牌反光贴纸制造的“舞台效果”,忽然觉得那些未读的消息,都不如眼前这碗冒着热气的泡面,和伙伴们互相嫌弃却温暖的拌嘴,来得真实而有力。
凌晨三点的地下室泛着潮气,姚峙暄把吃剩的泡面汤泼进暖气片下方的铁盆,蒸汽混着薰衣草香从顶针盒衬布缝里钻出来。她蹲在王默屿的效果器架前,用修眉刀在顶针盒铜盖上刻歪扭的贝斯图案:“傻逼,这样你的破盒子就有咱们乐队的印记了。”王默屿头也不抬地调试易拉罐拾音器:“刻坏了小心Zwx揍你。”
李栖野躺在发霉的沙发上,鼓棒尾端敲着暖气片打节奏,忽然踢了踢姚峙暄的屁股:“傻逼,把你缝在我鼓棒袋的荧光贴纸撕了,晃得老子睡不着。”贝斯手头也不回地继续刻画:“矫情,那是从便利店促销海报剪的,比你烟头烫的洞好看多了。”话音未落,铜盖边缘划过刀刃,在台灯下闪出细小的火星。
赵未曦坐在洗衣机上给吉他换弦,用的是王默屿从她母亲寄的顶针盒衬布里拆的尼龙线——比普通琴弦多了层若有若无的皂香。手机屏幕在裤兜亮了又灭,她盯着父亲发来的“家里暖气修好了”,忽然被李栖野的鼓棒敲了敲脑袋:“傻逼,发什么呆,过来给老子的军鼓装易拉罐共鸣腔。”鼓手叼着烟,指尖夹着王默屿磨了半夜的铝片垫圈。
姚峙暄突然举着顶针盒跳起来,铜盖上歪扭的贝斯图案还沾着修眉刀的金属味:“快看!这样盖在拾音器上,泛音会带着薰衣草混铁锈的味道!”她把盒子扣在赵未曦的吉他上,“平安”二字正好对着琴弦震动的位置。李栖野凑过去敲了敲盒盖,发出闷响:“傻逼,像敲铁皮罐头,正好配咱们的《地下室狂想曲》。”
王默屿从床底翻出半罐过期的发胶,对着姚峙暄新做的塑料袋流苏喷了两下:“防潮,省得你明天哭着说琴弦黏在流苏上。”贝斯手立刻反怼:“有种把你给LSY缝在鼓凳的围巾拆了,毛线勾住她皮夹克破洞的样子可真感人。”李栖野耳尖发红地踹了踹暖气片,铁锈簌簌落在王默屿画满公式的笔记本上。
赵未曦摸着琴颈上姚峙暄新缠的防滑毛线,发现里面混着几根银线——和顶针盒衬布的纹路完全一致。她忽然想起彩排时贝斯手偷偷剪走的衬布边角料,原来都拆成了细丝线。手机再次震动,母亲发来张父亲在阳台擦拭她旧吉他的照片,琴弦上凝着水珠,像极了地下室暖气片上的冷凝水。
“傻逼,该给效果器做防潮处理了!”姚峙暄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贝斯手正把李栖野的旧袜子套在示波器探头上:“毛圈布料能吸潮气,比你妈寄的防潮剂实用多了。”李栖野笑着把烟蒂按在饼干罐里,罐身还刻着她去年画的小鼓图案:“先管好你自己的贝斯弦吧,铁锈都快把品丝粘住了。”
王默屿忽然把顶针盒从吉他上取下来,小心地放进赵未曦的琴箱:“明天帮你把衬布拨片再磨一遍,边缘还有点毛糙。”他镜片上蒙着泡面蒸汽,却精准地避开了姚峙暄刻歪的贝斯图案。赵未曦看着他手腕上缠绕的废琴弦手链——和李栖野鼓棒上的金属链遥相呼应,忽然觉得口袋里的手机不再发烫,那些未读的关心,都化作了眼前人调试设备时的专注神情。
暖气片在黎明前发出最后的嗡鸣,姚峙暄把荧光贴纸贴在顶针盒四角,李栖野用鼓棒敲着易拉罐共鸣腔试音,王默屿在笔记本记下新的共振频率。赵未曦望着墙上晃动的光斑——那是姚峙暄用便利店收据折的小船,正飘在王默屿制造的“舞台效果”里,忽然发现顶针盒的铜盖不知何时被刻上了四个歪扭的字母:cwRZ,床位狂想者联盟的缩写。
窗外传来首班公交车的报站声,李栖野把皮夹克甩在王默屿肩上:“傻逼,该睡了,明天还要去废品站捡材料。”姚峙暄抱着贝斯倒在沙发上,塑料袋流苏扫过李栖野的鼓棒袋:“下次演出,我要把暖气片的铁锈磨成粉,撒在效果器电路板上,肯定能调出齿轮转动的音色。”王默屿关上台灯前,把顶针盒摆回效果器架中央,铜盖朝着赵未曦的床位,像枚生锈的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