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首 只是想着自己(1 / 2)

春分那天清晨,赵未曦在暖气片上发现姚峙暄的贝斯弦枕裂了道细缝——是用啤酒瓶底磨的自制配件,边缘还留着姚峙暄用指甲刀挫出的防滑纹。贝斯手正蜷在鼓凳上用王默屿拆洗的耳机线缠发圈,听见动静后甩着毛躁的马尾辫凑过来:“把李栖野穿坏的马丁靴鞋跟锯下来!”鼓手正在厕所用过期的护发素洗鼓皮,搪瓷盆里漂着她从领口扯下的松紧带,闻言踹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傻逼,那鞋跟我还要垫效果器接线口呢。”

王默屿蹲在窗台边给拾音器缠铜线,镜片上蒙着调试示波器时蹭的焊锡灰,忽然从口袋摸出个磨旧的打火机壳——是李栖野上周在巷口捡到的,外壳印着褪色的摇滚乐队Logo。“用这个当弦枕垫片。”他把打火机壳掰成弧形,金属边缘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姚峙暄眼尖地发现壳内侧还刻着极小的“LxY”,是李栖野名字的缩写,大概是她偷偷刻的记号。

赵未曦蹲在地上给吉他换弦,指尖被生锈的琴弦划破,血珠渗进指板上姚峙暄新贴的卡通贴纸——那是从过期麦片包装剪下来的兔子,耳朵尖还粘着王默屿修效果器时滴的热熔胶。李栖野叼着烟凑过来,用鼓棒尾端戳了戳她的伤口:“傻逼,消毒棉签在暖气片第三层。”却在转身时从自己磨破的牛仔外套口袋摸出创可贴——边缘印着歪扭的小鼓,是姚峙暄用马克笔手绘的。

地下室的潮气在回暖后愈发明显,墙角的铁皮柜长出细密的霉斑。王默屿翻出捡来的除湿袋,发现是李栖野去年生日时便利店送的赠品,袋子上还贴着她用口红画的笑脸。姚峙暄突发奇想,把除湿袋里的颗粒倒出来装在旧丝袜里,系在贝斯的琴桥上:“这样泛音会有雨天的沙沙声!”李栖野笑着用鼓棒敲了敲她的头,却认真地把自己的旧围巾剪成条,挂在效果器架上吸潮气——围巾角还留着王默屿缝的贝斯拨片图案。

傍晚排练时,赵未曦的手机在琴箱上震动,母亲的来电显示像道灼眼的光。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妈妈”,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琴弦,弹出个走调的音符。李栖野敲着军鼓的节奏突然变缓,用鼓棒指了指配电箱旁的旧窗帘——那是王默屿用捡来的广告布改的,遮光效果不好,却能挡住部分屏幕反光。姚峙暄趁她分神,把自己刚做好的“湿度感应泛音片”(其实是酸奶瓶剪的透明圆片)卡在她的琴弦间:“试试这个,滑弦像踩水洼。”

王默屿在调试新做的过载效果器,输入端接的是从报废收音机拆的麦克风,突然听见赵未曦手机里漏出的电流声——是母亲在电话那头絮叨着“顶针盒里还有你小时候的照片”。他没抬头,只是把效果器的旋钮拧向“温暖过载”档位,失真的电流声混着暖气片的嗡鸣,渐渐盖过手机扬声器的杂音。李栖野忽然放下鼓棒,从口袋摸出颗水果糖——包装纸是姚峙暄用旧乐谱折的,塞进赵未曦手里时,糖纸摩擦声和琴弦的震颤诡异地合了拍。

深夜断电时,姚峙暄又翻出半支蜡烛,这次用李栖野穿烂的运动鞋底当烛台——鞋跟的纹路里还卡着去年冬天的雪粒。王默屿借着烛光检查效果器连线,发现李栖野正用鼓棒在他手背画电路图,口红印蹭到他手腕的旧伤疤上,像朵歪扭的电子花。赵未曦靠在暖气片旁,指尖摩挲着手机壳内侧——那里贴着姚峙暄用铝箔纸剪的吉他图案,边缘扎手,却比母亲寄来的顶针盒更暖。

“试试把除湿袋丝袜挂在拾音器上。”王默屿突然把装着防潮颗粒的丝袜吊在音箱前,姚峙暄的贝斯扫弦时,颗粒摩擦声像极了春雨打在铁皮屋顶的响动。李栖野敲着暖气片打节奏,赵未曦跟着弹出分解和弦,琴弦震动时带起的气流拂过她掌心的创可贴,小鼓图案在烛光里明明灭灭。窗外传来野猫踩过废弃易拉罐的声响,混着远处便利店的收班铃,组成比任何录音室效果都真实的混响——在这个用旧物拼贴的空间里,她们的音乐正沿着暖气片的管道,悄悄漫过那些未接的来电和未拆的包裹,在潮湿的墙角开出带铁锈味的花。

谷雨前的连阴雨让地下室的天花板开始渗水,水珠沿着铁皮柜滴在王默屿新焊的混响效果器上,发出刺啦的电流杂音。李栖野叼着半支受潮的烟,用鼓棒戳了戳滴滴答答的墙角:“把姚峙暄晾在暖气片上的破雨伞拆了!”贝斯手正蹲在地上用修正液在效果器旋钮上画音阶,闻言甩了甩被雨水打湿的刘海:“伞骨还能当滑棒呢!”倒是王默屿已经先手扯下伞面,裹在效果器外接电源上——那伞面印着褪色的卡通熊,是赵未曦去年在便利店门口捡的。

赵未曦蹲在漏水点下方接水,用的是李栖野穿坏的运动鞋——鞋舌上还缝着王默屿用废琴弦拧的“LSY”字母。水滴在鞋跟积成小水洼,倒映着姚峙暄正把喝完的果酱瓶剪开,卡在贝斯拾音器上方当“防雨罩”。鼓手突然踢来个缺角的塑料盆,哐当一声接住更大的水线:“傻逼,用这盆接水,敲起来像钢片琴。”说着就用鼓棒敲了敲盆沿,混着雨声的颤音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傍晚排练时,赵未曦的手机在琴箱上震动,是母亲发来的短信:“顶针盒给你寄了,里面有治咽炎的胖大海。”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她看见姚峙暄正把果酱瓶防雨罩边缘剪出锯齿状:“这样泛音会有雨打玻璃的裂痕感!”李栖野敲着塑料盆打节奏,突然用鼓棒指了指赵未曦口袋里露出的信纸角——那是上周她偷偷帮王默屿给李栖野写的生日贺卡,用的是过期日历背面。

王默屿在调试被雨水溅到的延时效果器,输入端意外接了滴着水的铁丝——居然产生了类似弹簧混响的奇妙颤动。他没吭声,只是把旋钮拧向“潮湿”档位,让水滴的滴答声混进姚峙暄的贝斯低音。李栖野忽然从牛仔外套里摸出个铁盒,里面装着她攒了半个月的烟屁股:“抽一口?”递到赵未曦面前时,铁盒盖上的锈迹在灯光下像极了吉他品丝的排列。

深夜雨停后,姚峙暄突发奇想,把接水的运动鞋灌满雨水,吊在音箱前当“水制滤波装置”。王默屿用万用表测了测,发现琴弦震动时溅起的水花确实能改变信号波形,于是认真地在笔记本上记下:“湿度调制效果器原型机——材料:38码旧帆布鞋、生锈铁钉、雨水。”李栖野靠在暖气片上卷烟,烟丝是从过期茶包里抖的,忽然看见赵未曦对着手机屏幕发呆,便把刚卷好的烟塞进她嘴里:“傻逼,尝得出茉莉味吗?”

赵未曦夹着烟的手指在琴弦上划过,潮湿的钢弦发出低沉的嗡鸣。姚峙暄把果酱瓶防雨罩摘下来,倒扣在效果器旋钮上当共鸣腔,贝斯的泛音混着远处夜市收摊的响动,在漏水的天花板下荡出一圈圈水纹般的颤音。王默屿调整着延时旋钮,让李栖野敲塑料盆的节奏在空间里慢慢晕开,像极了雨丝渗入泥土的声音。而赵未曦掌心的手机不知何时被姚峙暄抽走,屏幕上母亲的对话框里多了句“记得戴围巾”,却被贝斯手用铝箔纸折的小星星挡住了——星星的尖角正好卡在“妈妈”两个字中间。

暖气片在雨夜后重新发出嗡鸣,李栖野把自己的旧卫衣盖在打盹的王默屿肩上,衣摆扫过他笔记本上的“水制效果器”草图。姚峙暄蹲在地上用漏水的雨水洗贝斯弦,水珠顺着她新缝的毛线袖套滴在地板上,形成不规则的五线谱形状。赵未曦摸着琴颈上姚峙暄新贴的麦片兔子贴纸,指尖蹭到王默屿补在贴纸边缘的热熔胶——有点粘手,却比母亲寄来的顶针盒更让她安心。窗外的路灯在积水中投下摇晃的光晕,像极了她们用旧物拼贴的音乐里,那些不完美却温暖的泛音。

立夏前的晴天把地下室蒸得像个铁皮罐头,暖气片虽早已停了热气,墙角的霉斑却在潮气里疯长。姚峙暄把李栖野扔在洗衣盆里的破风扇拆了,扇叶被她掰成锯齿状卡在贝斯琴桥:“当气流共振器!”鼓手正蹲在地上用生锈的螺丝刀撬鼓皮边缘——受潮的鼓皮松垮得像块发馊的面团,闻言用鼓棒敲了敲风扇电机壳:“傻逼,电机线圈能拆下来缠拾音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