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咱们这边山上的丧事,还有营中欢度佳节的喜庆,是不是该大张旗鼓一番,别叫尼人看出我军有所防备便不肯来了。”
“兄长何故断定叛军会偷营?”
“以弱击强胜在计谋。尼人尚武彪悍怎肯光挨打不还手。尼人军中有杀俘戮尸习俗,今完整归还果裸连长等人尸体则必有所图。贤弟刚才说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果敢考虑让战士们在营中演戏似乎有欲盖弥彰之嫌,毕竟只是判断叛军很有可能趁机偷袭,并没有确切情报支持。他对自己的兵有百分百的信任,战场上该做的事情会因为今天日子特殊而得到格外加强,这一点,自己甚至都不用去强调提醒。
二人回到营中,此时老赵已酒醒,正往酒坛里冲热水,坚决不肯放过丁点酒味,用手指蘸水含在嘴里品了品感觉还行,“来来,喝口水酒。”
时间已过午夜,正是大年初一了。
新年要说几句吉利话的。马炯一眼看到赵寿吉须髯霜白,头发见秃。话到嘴边,想好的拜年词变成暖心话:“赵老将军为国操劳,为我晚辈楷模。”赞美公仆有个用滥的词汇:积劳成疾。赵寿吉身体硬朗得很没病没灾,但这两年明白显老,带兵打仗真的是辛苦。去年,不,今天元旦,应该前年,老爷子可还是满头青丝又浓又黑呢。“军门可要保重身体。”
马炯和老赵之前同在平叛前线共事过,时常见面的。当中老赵受梁山牵连被打回施州,此刻二人重逢,老赵容貌前后对比就显眼了。马炯是亲眼所见有感而发。
老赵伸手捋几下发髻,摸下好些头发在手心里。心说这些日子掉发厉害,再这么下去连发髻都没法梳拢起来。“这不愁的么!”
马炯道:“大明版图辽阔,难免这里兵祸那里灾荒,老将军不必忧国忧民,忧不过来。”
赵寿吉一指赵果敢,“老夫忧的是他。”--“二郎啊,大过年的为父本不该催婚,可前些日连你妹夫的信中都提及了此事,说你如今排施州男神首位,大姑娘要为你守节、小媳妇要为你改嫁…”
赵果敢不解,抬头,拉出横躺的川字纹来,“我妹夫?哪个?你外头育有私生女?”
老赵抬手赏儿子一个五雷轰顶,“死小子竟敢中伤自家大人,气死我咧!”
小妹赵铭洁尚未许配人家,赵果敢挨了打也没想明白哪儿蹦出来个妹夫。“莫非小妹已私定终身?男方何人?”
“还没,快了。谁能想到你小妹竟会与你四叔,我那好四弟勾搭成奸,说不得恐已破瓜!”--“这特么叫什么事哩,这伦理复杂得很哦!”
哦呦,有这等丑事,还是避开不听为好。马炯起身要走,却被老赵给拦下,“马兄弟你给评评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他曹少诱骗懵懂少女是不是不甚光彩。我是他大哥,又要做他老泰山,果敢日后见他,是唤他四叔还是妹夫。”
“岂止不光彩,简直可耻。”马炯的脸先阳后阴最后塌陷。可瞬间他便看明白了,老赵口中没好话,脸上却不见半分恼怒,这位爷是得了好处还卖乖啊。
赵果敢说道:“既已生米煮成熟饭,爸爸你还愁个啥!家里讲究恋爱自由偷情不纠,你要反对也没处说理去。罢了!”
老赵指着自己鼻子道:“我愁个啥,我才懒得管哩。为父愁的是你,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大哥和彭家姑娘两口子相亲相爱,你三弟和恩师独女眉来眼去两情相悦,你小妹也算找到了好人家。你若有相好的便尽快成亲,生他一窝赵家军,我和你娘便心满意足再无牵挂。”
原来是春节催婚逼婚,老套、俗气!
“儿不会找对象,你急你给我指人为婚去。”
老赵向马炯施礼,“拜托小将军生个心眼,见到合适的人家帮忙给我儿保媒拉纤哈。”
马炯有气无力拱手回礼,“一定,一定。”坐下来捏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味同嚼蜡也。他恨不能向老赵掰扯两句:曹少爱妻新亡,这才几天呢便又有了新欢。这人不地道啊!肯定比不上我马炯么!你家赵铭洁既已失身,还有啥好说的,只怪我马炯下手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