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劝降马炯(2 / 2)

军人的体征如同军人的被子一般方正,显眼包也。梁山十六骑大大咧咧在城门不远处开圆圈会议,整齐划一盘腿坐地,经长期训练而成的整齐划一已然引起守军注目。好奇转为警惕,当梁山十六铁脚板向城门洞发起突袭时包铁的城门被及时关闭,甚至连枪都没来不及打。

徐承虽好勇斗狠对战场形势却有基本的战术判断,知道自己有被包饺子的危险。他在第一时间下令撤出战斗,就当是武昌城外半日游,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既然无法突入城里成功开辟第二战场,既然未能达成牵制敌军的目的,再说擅自脱离战场有些时日了,回去之后也不知道司令员会拧他耳朵还是踢他屁股。

赶紧回去参战,早死早投胎!

马炯无疑是幸运的,在他高挂免战牌不能战也不敢还的当口喜迎甘霖,他接到了朱燮元的军令。军令寥寥数语,只令他休兵罢战迅速驻防武昌。马炯大喜过望,一改往日吝啬,赏了传令兵半口袋土豆和几粒已经发霉发黑不知压了多少年箱底的碎银子。走出营帐来到佛朗机炮兵阵地前喝令:“来啊,传本将军号令,压低炮位取半里地,给老子把炮弹清空。来而不往非礼也!本将也要让对面的土寇尝尝我官军炮火的威风。”

炮队忙乎完毕,引火待发。炮队总旗调整好炮位,经炮口望山完成测距,皱眉道:“前方半里地正好是片林子,前些日子那个姓姬的可是再三向将军请命休要再毁林子,说的什么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

马炯还年少,却像个老人只记得住他愿意记住的事。好像是,好像确有此事。那就调转炮口寻个草坡泥地把炮弹打光呗。回程跋山涉水的谁愿意担着死沉死沉的炮弹赶路,不能吃不能啃的。

佛朗机炮吼起来的阵势远远威于梁山军那8门小山炮。

闻着震耳的隆隆炮声,战士们皆拍手笑,那是马炯小将军在减负呢!

操场上,部队全体集结,每个人手上拎着个水桶,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喜悦。侧目向操场一角的山炮看去:8门小炮就把堂堂官军打得闭门不出。咱梁山军威武!有战士压不住心头的自豪,忍不住喊道:“我梁山军,威武!”

起初的几次全体呐喊不甚齐整,几番过后便统一了节奏,只听到战士们发自内心的呐喊盖过了马炯的炮响:“梁山军,威武!”

不结党营私洁身自好的忠臣良将,大明西南半壁的栋梁,以上头衔尽归朱燮元。他自知深受皇宠,本着赤胆忠心一心国是,行事不免独断专行,但此时的他也终于知道害怕了。

住在梁山医院帐篷里的达官显贵中,地位最高的乃是当今首辅韩爌的嫡亲娘舅,而权势最盛的乃是当朝大红人魏忠贤的族叔。当年魏忠贤在老家当混混吃不饱饭的那些年,亲戚朋友恨他是个青皮浪荡子都避而远之,只有这位堂叔宽厚待他,时常接济些米面铜钱。所以魏忠贤堂叔好几个,唯与此人最亲密。

天启朝最有意思的一幕开演了!两个死敌居然罕见地在保梁山司一事上结成同盟,这好比安理会五大流氓达成一致意见,齐刷刷投出赞成票--连兔子的弃权票都消失不见。印象中能让五大流氓都恨牙痒痒的好像只有卡大佐一朵奇葩。由此看来朱燮元同志真是混大发了,被捅菊花实则叫人喜闻乐见,谁叫你个糟老头子这么坏。

韩爌亲自登门拜访魏忠贤,而魏公公为人最是快意恩仇,为了堂叔的身体健康特地派亲使来梁山接洽,穿越众天大的委屈通过魏老爷子按了手印(老头不认字)的小报告传达到了内廷以及天启皇帝手上。

朱燮元把东厂特使送走,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回到书房,瘫坐椅子上,懊恼地双手捶头,宽大的礼服袖子带起沾饱墨汁的毛笔,把才起了个头的请罪书污了大半幅。能让这种官场老油条、世故老江湖失态的事情肯定很棘手后果必定很严重。

伺候朱燮元三年之久的朱大妇躲在帘帐后亲眼见证了这一幕,在她的记忆中,三年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夫君失态。忍不住走上前去。

正妻朱夫人年方二十四,步摇声脆,口舌亦脆且清朗, “夫君不必烦忧!”

朱燮元年轻时昏灯之下苦读,眼睛高度近视,上岁数之后又有了老花。心情从败坏到兴奋,看夫人由远及近,一双眼睛极具动感,瞳孔从两条线膨胀成了一对锣。

朱大妇武昌府人氏,娘家姓陈闺名陈铭真。陈铭真母家姓彭,巧便是巧了,陈母正是彭润秀的小姑母、彭员外的嫡亲小妹。梁山闹瘟疫那会儿彭员外去过妹妹家里商议赖婚一事,陈母是个没主意的便特地问女儿拿主意。那时陈铭真得知表妹彭润玉宁死不肯毁约,情愿赶去施州陪着赵阿大同死之决绝女德后,她给出了四字真言‘静观其变’。也正是彭家存下了体面,不曾落井下石照会赵家毁婚,才有现如今这关系:朱燮元是赵寿吉大儿子赵冠勇未来老丈人的外甥女婿--那绝对是一家人啊!

有过这出戏,陈铭真对朱赵两家渊源铭真于胸,点拨夫君道:“妾身还知道赵家大郎虽是个窝囊废,其三弟赵英武却是才华出众,去年乡试文章评了湖广第二名,高中亚元。”说到此处,陈大妇嘻嘻笑着卖起了关子:“夫君可知点了赵三郎亚元的主考官是哪位大人?”

朱燮元从老婆的笑容中宽了一半的心,另一半催他急切问道:“不知是哪位大人?”

“现致仕汉阳府家中的李太虚李大人,夫君你的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