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峰突然将全息屏翻转四十五度。
北极星项目的封存影像在雨幕中铺展开来:二十个银白色集装箱整齐排列在冰晶穹顶之下,每个箱体表面都蚀刻着《周易》六十四卦的复合卦象。
当画面放大到第三集装箱的锁扣时,我后颈的灼痕突然刺痛——那组动态密码竟与父亲实验室爆炸前最后传输的量子密钥完全吻合。
“材料车需要配备电磁屏障。”索菲亚的声音从吊塔操控室传来,法国女人正用口红在防弹玻璃上演算结构应力公式。
她金发间别着的铂金量角器突然折射出异常光谱,我顺着那道蓝紫色光线望去,发现三号基座的量子隧穿效应正在吞噬昨夜浇筑的混凝土。
半透明化的地壳深处,世界树的根须突然睁开无数复眼。
工棚铁门被狂风吹开的瞬间,七袋特种混凝土突然悬浮到半空。
包装袋上的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标志扭曲成父亲实验室的防火门编号,那些被甲骨文禁锢的建材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坍缩成青铜色粉尘。
麦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身后三个工人突然转身冲向装甲车,安全帽上的探照灯在暴雨中划出凌乱光轨。
“都给我站住!”我将灼热的军牌拍在操作台,甲骨文纹路突然在金属桌面烧蚀出冒烟的卦象。
卢峰默契地调出铱钨合金的分子模拟图,淡蓝色的晶格结构在量子风暴中巍然不动。
汤姆突然举起溃烂的胳膊,皮肤下游走的甲骨文正与仓库坐标产生共振:“那些合金……在唱歌……”
安德烈猛灌一口伏特加,将气象云图与星链仓库的防护罩频率叠加。
西伯利亚人粗粝的指节在全息键盘上敲出火星:“两小时四十三分后会出现电离空洞——”他的话被突然爆裂的照明弹打断,索菲亚的设计图纸在强光中自动翻页,所有参数正随着量子隧穿效应实时修正。
我扯下防毒面具深吸一口带电的空气,喉间立刻泛起青铜锈蚀的血腥味。
工人们军牌背面的暗红脉络已经蔓延到锁骨,麦克的澳洲口音裹着砂纸般的喘息:“就算拿到材料,谁敢保证不会变成彼得那样?”他掀开工装露出肋下的青铜斑块,那些蠕动的纹路正在模仿浑天仪的运转轨迹。
卢峰突然将战术手表接入主控电脑。
北极星项目的封存视频突然加速倒放,当画面退回到冰晶穹顶闭合的瞬间,我们同时注意到某个银白色集装箱的卦象出现了0.3秒的异常抖动——和莱克被铐住时用菌丝蚀刻的星图密码完全一致。
防辐射警报突然嘶鸣,仓库坐标在暴雨中分裂成双重影像。
“那是陷阱!”汤姆尖叫着撕开溃烂的衣袖,甲骨文正从他血管里渗出组成警告信息。
但安德烈的气象模型已经显示电离空洞开始形成,索菲亚的设计图参数也刚好完成第109次迭代修正。
我攥着发烫的军牌走向装甲车,身后传来混凝土泵车重新启动的轰鸣——十二根合金桩中有三根突然喷射出青铜火焰。
当车队冲破雨幕时,后视镜里映出索菲亚站在吊塔顶端的身影。
她手中的全息图纸在雷暴中展开成光之羽翼,那些自动修正的参数正与世界树的根须展开量子级别的博弈。
卢峰突然按住我调试电磁屏障的手:“集装箱的密码锁……可能需要活体甲骨文……”
话音未落,装甲车碾过某个带血的军牌。
汤姆溃烂的胳膊突然穿透防弹玻璃,他皮肤下涌动的甲骨文在控制面板上烧蚀出密码界面。
年轻管理员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最后一丝人类意识正在被青铜色吞没:“它们说……需要祭品……”
电离层扰动提前降临的瞬间,我的军牌突然熔穿了战术背心。
那些立体卦象在胸口灼烧出的印记,竟与二十年前父亲实验室爆炸时,穿透他胸膛的青铜碎片形状完全重合。
当星链仓库的冰晶穹顶出现在地平线时,第一缕暗红色晨光正刺破云层——而在那血色光晕中,成排集装箱表面的《周易》卦象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
索菲亚的尖啸从无线电炸响:“图纸参数在倒流!”我转头看见卢峰战术手表上的菌丝正在重组为父亲实验室的防火门编号,而安德烈灌下最后一口伏特加,将气象模型与莱克耳中溢出的星图密码进行强制耦合。
装甲车撞碎冰晶屏障的刹那,车载电脑突然播放出父亲生前的最后一段录音:“……记住,青铜是活的……”
仓库穹顶塌陷的轰鸣声中,我瞥见后视镜边缘的沙尘暴里,有辆没有挂车牌的黑色雪佛兰正切开雨幕。
它的车灯忽明忽暗,闪烁频率与莱克被禁锢时发出的电磁脉冲完全同步。
防辐射手套下的甲骨文突然刺入骨髓,那疼痛让我想起十六岁生日那天,父亲将浑天仪模型放在我掌心时说的那句谜语:“当星星开始腐烂,青铜会开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