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乌尔王朝的星相记录。”最年长的学者用骨节突出的手指划过全息影像,那些被风沙侵蚀的楔形文字突然活了过来,重新组合成与卢峰昨晚破译的基因链完全吻合的螺旋结构,“我们的祖先在四千年前就见证过这种星空癌变。”
抱着婴儿的妇女突然尖叫着往后退。
在她怀中的襁褓里,奶嘴正随着星图旋转的频率发出共鸣。
卢峰的监测器突然发出警报,我转头时正好看见他白大褂口袋里渗出的蓝光——那是保存着“世界树”样本的试管在呼应古代星图。
“它们每吞噬一颗恒星,就会在时空结构上留下年轮。”年轻的女学者展开羊皮卷,在泛黄的纸页上,某颗超新星爆发的记录旁标注着与联合国倒计时完全一致的苏美尔历法。
人群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一样聚拢过来,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少年突然跪倒在地,他手机屏幕上原本在直播抗议现场,此刻却同步显示出大麦哲伦星云的异常衰减数据。
我紧紧抓住演讲台边缘的金属棱角,直到掌心传来刺痛。
那些曾经举着火把的手此刻正颤抖着触摸全息投影,一位老教授摘下眼镜擦拭时,镜片上映出的不再是愤怒,而是孩童仰望星空时的震撼。
张峰突然碰了碰我的手肘,他指尖残留的茶渍在星图的映照下,竟显露出长江三峡的等高线图。
安东尼奥的私人飞机降落的声浪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当这位艺术赞助人踏着歌剧《图兰朵》的咏叹调走下舷梯时,我注意到他胸前的文艺复兴徽章已经换成了宇航局的标志。
他突然抢过同声传译的话筒,镶着金边的袖口打翻了卢峰的咖啡杯。
“佛罗伦萨需要活着的人来欣赏《大卫》!”他扯开领结的动作活像在斯卡拉歌剧院谢幕的男高音。
落地的古董怀表玻璃罩碎了,表盘上的圣母像在人们的踩踏下与月壤样本混在了一起。
抗议者们举着的蒙娜丽莎横幅突然调转了方向,那些被篡改的泪痕在夜风中凝结成了冰晶。
卢峰弯腰捡起半张烧焦的纸页,我瞥见上面残留着梵蒂冈天文台的水印。
他推眼镜时手指在颤抖,镜片的反光中映出了安东尼奥身后二十国代表惊愕的表情——那位最顽固的反对派此刻正用歌剧演员的肢体语言指挥抗议人群合唱贝多芬的《欢乐颂》。
当最后一批举牌者放下用霓虹灯管拼成的脏话时,我看到三十七种语言的道歉在量子屏上滚动。
一个少女把燃烧瓶里的液体倒在抗议标语上,火焰升腾起来时竟显现出猎户座星云的全息投影。
张峰终于松开了紧握着应急按钮的手指,他西装口袋里融化的薄荷糖粘住了那份写满暗语的外交备忘录。
“林博士!”米歇尔挤过人群时,文化衫上蒙娜丽莎的泪痕恰好拼成了dNA双螺旋。
他递来的橄榄枝上缠着光纤电缆,末梢还闪烁着日内瓦实验室的加密信号,“我们需要重新定义文艺复兴。”
防空警报突然在这时响起。
我抬头望向本该出现北极星的方向,却看见纽约世贸中心遗址上空的云层正在扭曲。
卢峰的监测器发出了与以往不同的尖啸声,张峰尚未舒展的眉头又拧成了死结——这次连他藏在怀表里的微型接收器都开始渗出黑色黏液。
我假装整理资料俯身时,用鞋尖碾碎了从地缝里钻出来的透明菌丝。
这些带着月球虹湾气息的孢子在鞋底发出像婴儿啼哭一样的摩擦声,而在百米外的巷口,一个披着星条旗的身影正在焚烧后的抗议物资灰烬中,拼凑出与“世界树”叶脉完全吻合的电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