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林晨。\"亦晨忽然笑了,指节叩击着酒盏,\"你可知秦军的母族在河西有多少牧场?他们的战马要吃精料,而咱们的酱酒作坊,恰好能产出喂马的酒糟。\"他望向窗外,周雪正顶着雨幕给铁坊的马厩铺稻草,\"至于周姑娘的铁匠铺,从今日起只接三种活儿:马掌、菜刀、还有...\"他顿了顿,\"给李璇玑打的镶珍珠护甲——要让全长安的贵女都知道,咱们这儿能做姑娘家的精致物事。\"
三日后,冰轮酒坊的第一坛\"槐雪酿\"开坛时,亦晨带着王清华、林晨亲自守在蒸馏炉前。周雪撸起袖子,将蒸熟的红高粱拌入槐花曲,她掌心的烫痕在蒸汽中若隐若现:\"这曲要踩得松紧得当,就像打铁时拿捏火候。\"说着,她用捣药杵在曲块上敲出\"雪\"字凹痕,\"以后每坛酒都这么做,算是咱们的记号。\"
王清华看着曲块上的印记,忽然想起亦晨书房里的《商君书》——那书里讲的\"物勒工名\",此刻竟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酒曲里。林晨则在一旁记录着温度:\"曲温四十九度,与淬火的水温相同。\"
当第一滴琥珀色的酒液落入陶碗时,亦晨闻到了混在酒香里的硝烟味——那是博州铁砧的气息,是长安槐树的气息,更是蛰伏者特有的、隐忍而锋利的气息。他知道,这坛酒将来会出现在秦王府的宴会上,出现在渭水码头的货船上,甚至出现在边疆将士的营帐里,而每一滴酒液中暗藏的\"雪\"字印记,都将成为他棋盘上的一枚枚暗子。
是夜,亦晨站在铁坊的屋顶,望着满载酒坛的冰轮车驶入雨幕。车轮在青石板上留下的辙印,与他腰间双鱼佩的纹路惊人地相似。远处,朱雀大街的更夫敲着梆子走过,梆子声里混着酒坊的蒸馏声,如同一场隐秘的鼓点,为即将到来的棋局伴奏。
他摸了摸袖中的密信,那是贤妃派人送来的:\"秦军已向河西增兵三万,需良马五千。\"亦晨笑了,转身看向周雪的铁匠铺——那里的炉火通宵未熄,映得老槐树的影子在墙上摇曳,宛如一幅会动的兵戈图。
\"该让李弘义将军的人,多来买些马掌了,清华。\"亦晨低声自语,指尖抚过酒盏上的\"雪\"字,\"毕竟,再好的战马,也需要扎实的铁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