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打开的那一刻,周雪担忧的目光立刻投了过来。亦晨朝着她轻轻摇头,示意一切安好。他心中明白,此次冲突虽然让寻亲之路变得更加曲折,但也让他更加确定,眼前这位铁匠铺的女子,就是他苦苦寻觅的小姨。她带着槐花印记,在民间顽强地生活着,是镇北侯流落在外的次女。
暮色笼罩下的县衙外,李璇玑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翘首以盼。亦晨走出县衙,望向周雪铁器铺方向闪烁的灯火,心中感慨万千。他摸了摸袖中尚未送出的半幅残卷,深知真正与小姨相认还需等待合适的时机。
博州的雨,向来随性,今夜更是猝不及防。细密的雨点砸在铁器铺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若一曲杂乱无章的乐章。周雪身披蓑衣,刚从门外进来,手中还握着擦拭雨水的抹布,正一下一下地擦着那冰冷的铁砧,她的动作机械而熟练,思绪却不知飘向了何处。
就在这时,窗棂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周雪抬眸,只见亦晨浑身湿透,青布衫紧紧贴在身上,雨水顺着衣角不断滴落。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用油纸严严实实裹了三层的木匣,神情凝重。
“周姑娘,” 亦晨的声音有些沙哑,比平日低沉了许多,“有些话,我憋了一路,今晚实在忍不住,必须得告诉您。”
随着木匣缓缓打开,一股槐花的甜香裹挟着旧物特有的霉味瞬间弥漫开来。周雪的手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内心深处。匣底静静躺着半枚银镯,色泽黯淡,镯身刻着简单的纹路,早已被岁月磨去了光泽;一块褪色严重的丝帕,边角处绣着半朵模糊不清的花;还有一张泛黄卷曲的纸,上面用稚嫩的笔触歪歪扭扭地画着槐花和一间简易的铁匠铺。
“这是我娘临终前,拼了命留给我的。” 亦晨声音微微发颤,轻轻拿起自己一直佩戴的双鱼佩,慢慢与银镯内侧那残缺不全的 “雪” 字残笔拼接在一起,二者竟严丝合缝,“三十三年前的腊月,冰天雪地,我娘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小姨,被人从襁褓中抱走,当时包裹里就放着这半只银镯和一束干枯的槐花。”
听到这话,周雪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一面小鼓在敲击。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养父临终前的情景,老人气息微弱,却紧紧握着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雪儿,你亲娘…… 最爱槐花……” 同时,往她手里塞了一块丝帕,边角处绣着半朵花。此刻,她颤抖着将自己的丝帕拿出来,与亦晨的放在一起,奇迹般地拼成了一朵完整的槐花。
“我…… 我难道真的是你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