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如瘟疫般在长安蔓延。醉仙楼酒客们缩在角落交头接耳,说皇帝咳出的血沫里裹着碎肉;胭脂巷的绣娘赌咒发誓,称昨夜看见钦天监官员抱着星象图,面如死灰地冲进皇宫。亦晨立在都护府箭楼上,望着宫城方向翻涌的乌云,手中鎏金护甲硌得掌心生疼。三日前深夜入宫时的画面挥之不去——贤妃身边的崔尚宫,怀抱着朱漆密封的檀木匣,径直踏入二皇子秦军的东宫。
“大人,卢国公求见!”
亲卫的禀报刺破死寂。杨贤大步跨进厅堂,玄色蟒袍上金线绣的云纹还凝着晨露,展开密信时,朱砂绘制的箭头在案上连成诡异的阵图:“太子以护驾为名,将羽林卫半数调往朱雀大街。”
老国公顿了顿,苍老的瞳孔骤然收缩,“秦军在西市购置了足够打造千枚火药弹的硝石硫磺,你冰轮车队的账簿里,可有这些记录?”
亦晨瞳孔微缩,三日前林晨的汇报在耳畔回响:幽州马帮突然加急运送五十车桐油,却要求走荒无人烟的青崖山道。他摩挲着腰间双鱼玉佩,沉声道:“车队向来只运正经货物,但商道如蛛网交错……”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林晨浑身浴血地滚下马背,怀里用油布裹着的卷轴渗出暗红。“大人!黑风峡商队遇袭!劫匪举着太子的玄色龙旗!” 展开卷轴的刹那,满室倒抽冷气。仿着太子笔迹的手谕上墨迹未干,赫然写着“严查私盐”,可所谓的“私盐贩子”,分明是冰轮车队与瓦乌部落通商的驼队。
亦晨想起马三临别时塞来的狼头匕首,刀柄图腾竟与卷轴边缘暗纹如出一辙。“好个借刀杀人!”他突然冷笑,指节捏得发白,“秦鸿想借瓦乌部落的怒火,将我们和秦军一并绞杀!”
与此同时,东宫暖阁内烛火摇曳。太子秦鸿将狼头令牌狠狠拍在案上,俊美的面容在光影中扭曲如恶鬼:“亦晨想做商人?本太子就让他尝尝,商路染血是什么滋味!”他抓起密报,上面记录着秦军在西市的异动,突然狞笑:“二弟想玩火?那就先烧穿他的喉咙!”转头对心腹耳语几句,那人匆匆离去,衣摆扫过屏风上的《明皇击鞠图》,将画中帝王的笑脸割裂成诡异的碎片。
昭仁宫内,秦军把玩着西域进贡的夜光杯,杯中葡萄酒如血晃荡。崔尚宫附耳低语后,二皇子突然将酒杯砸向地面,水晶迸裂声惊飞檐下夜枭:“太子想借刀杀人?我们就将计就计!”他踩过满地碎片,“去告诉幽州马帮,就说太子要踏平瓦乌部落!再给亦晨送封信,双倍价钱租他的冰镇马车运‘货物’——”尾音拖得极长,像毒蛇吐信。
长安的夜愈发浓稠,醉仙楼的灯笼在风中明灭,宛如将熄的鬼火。亦晨立在璇玑阁屋顶,手中李璇玑的密函还带着茉莉香,字迹却令人脊背发凉:“贤妃近日频繁召见西域商人,其骆驼队中藏有刻着骷髅图腾的铁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