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小丫头长大了,却要去追别人家的臭小子,偏偏那臭小子还和自己称兄道弟……老国公只觉心口一阵发闷。 “罢了罢了,”他摆摆手,示意小翠扶女儿去歇着,“为父明日便去寻亦晨谈谈,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他盯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忽然福至心灵,“若他真对你无意,你便死了这条心,如何?” “爹爹最好了!”杨菲菲蹦起来,金步摇上的珍珠噼里啪啦掉在地毯上,“若亦晨哥哥敢说半个‘不’字,我、我就把他藏在西厢房的那箱波斯蜜饯全喂狗!” 当晚,杨贤坐在书房里,对着亦晨送的西域葡萄酒瓶发呆。瓶身上还刻着“与兄共饮”四个字,此刻却像在嘲笑他。他提起笔,在信笺上写了又涂,最终只落得一句:“贤侄,小女仰慕兄之风采,不知可否……”写到“仰慕”二字时,老国公面皮发烫,干脆团了纸团扔进炭盆,火星子溅在“共饮”二字上,倒像是给那四个字点了把火。
第二日,亦晨看着面前坐立不安的杨贤,再看看他身后扭捏的杨菲菲,忽然想起昨日李璇玑说的话:“卢国公府的郡主总往咱们铺子跑,莫不是对你有意思?”此刻见杨贤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忽然福至心灵,伸手按住对方正要开口的嘴:“杨叔,您若要说的是菲菲郡主的事,还是让我先说——” 他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个锦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支羊毫笔:“这是菲菲郡主去年非要学书法,让我帮忙挑的笔。如今郡主字写得比我还好,自然不用来我府上做工。”又取出个绣着葡萄的锦囊,“这是郡主央我做的避虫香囊,里面配了二十一味香料,足够用到出伏。”
杨贤看着亦晨像变戏法般摆出一堆“证据”,忽然想起女儿房里那整柜子的“亦晨哥哥送的”物件,一时竟不知该哭该笑。倒是杨菲菲听出了弦外之音,眼圈一红就要掉泪,却听亦晨忽然道:“不过郡主若是想学调香,明日可来璇玑阁,李姑娘新得了暹罗进贡的玫瑰精油,正缺人试香。” 杨菲菲抬头,只见亦晨递来块桂花糖,指尖还沾着点糖霜:“璇玑阁缺个试香小娘子,郡主可愿屈就?”她咬着糖块,忽然破涕为笑,腮帮子鼓得像小仓鼠:“那……那我要坐亦晨哥哥的冰镇马车去!” 亦晨松了口气,与杨贤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劫后余生的释然。老国公捋着胡子哈哈大笑,拍着亦晨肩膀道:“贤侄啊,你这招‘调虎离山’使得妙!改日叔请你去醉仙居吃酒,咱们好好聊聊——”他忽然压低声音,“你和李姑娘的事,可需叔帮着在李将军面前美言几句?”
亦晨耳尖发烫,恰好这时李璇玑差人送来新制的面膜,青瓷罐上还贴着她歪歪扭扭的字迹:“给杨叔的谢礼,敷完脸能年轻十岁!”杨贤看着罐子里雪白的膏体,忽然想起夫人昨日用过后,非要他给璇玑阁题块匾额,此刻再看亦晨耳尖的红,忽然拍腿大笑:“好好好!” 夕阳西下时,杨菲菲抱着试香用的琉璃瓶蹦出唐府,腰间双鱼佩终于不再发烫。亦晨望着她蹦跳的背影,想起李璇玑在信里写的“吃醋是人之常情,不如给她点甜头”,不禁摇头失笑。远处璇玑阁的幌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摸出袖口李璇玑塞的润喉糖,忽然觉得这夏日的风,竟比冰镇酸梅汤还要清甜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