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振放下手中的粗瓷碗,碗底与石桌相碰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呵出的白气在深秋的冷空气中迅速凝结。
十一月的寒风掠过院落,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刚绕过爬满枯藤的灶房,就看见陈铁山站在光秃秃的梨树下。
陈铁山今天特意换上了那件厚实的藏蓝色棉袄,连常年不离手的烟袋锅都别在了腰间。
他正跺着脚与来客交谈,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空中交织。
深秋的梨树早已褪尽繁华,只剩下嶙峋的枝丫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一阵冷风吹过,最后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擦过来人的肩头。
宋振注意到其中一片枯叶恰好落在那位为首者的钢笔上,在稀薄的阳光下泛着黯淡的光泽。
……
两人来到村委会门口。
三人正站在树下等着。
为首的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出头,穿着笔挺的灰色呢子大衣,胸前的钢笔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他背着手站在梨树下,呼出的白气在胡茬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鬓角的白发在寒风中微微颤动。
赫然就是刘洪刘局长,
“宋振同志!”
刘洪局长转过身,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热情地伸出手。
他的声音在冷空气中显得格外洪亮,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面前缭绕。
“同志??”
宋振微微一怔,冻得发红的手指不自觉地搓了搓棉袄下摆。
这个称呼让他心头一颤,记忆中只有公社开会时,那些戴着红袖标的干部才会这样称呼村民。
“这就是我今天给你带来的第一个好消息。”
刘洪笑着继续说道,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几分疲惫,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
“你先前提交的入党申请书已经顺利通过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靠山屯的正式村长了!”
一片枯叶恰好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干枯的叶脉衬着两人因寒冷而略显僵硬的手掌。
宋振感受到对方手掌传来的温度,那掌心有着常年握笔形成的老茧,却又不失温暖。
一股热流从相握的手掌传遍全身,让他的喉头发紧。
“刘局长,此话当真?”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呼出的白气在面前形成一团雾气。
冷风掠过他的脸颊,能看到他冻得通红的耳尖。
刘洪爽朗地笑起来,笑声惊飞了远处枯树上的乌鸦。
他拍了拍宋振的肩膀,力道恰到好处:
“千真万确!县里已经正式下文了。”
转身从秘书手中接过一个牛皮纸档案袋,袋口用红色火漆封着,上面盖着县政府的公章,在冷空气中显得格外鲜艳。
“这是任命文件和相关材料。”
刘洪郑重其事地将档案袋递过来,手指在袋面上轻轻点了两下,冻得发红的指尖在牛皮纸上留下些许湿痕。
宋振双手接过,沉甸甸的档案袋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这份责任的重量。
稀薄的阳光照在档案袋的封口火漆上,鲜红的印章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他注意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激动。
“刘局长今日冒着寒风来,想必是有其他要事?”
宋振将档案袋小心地放在石桌上,一片枯叶恰好落在上面,像一枚天然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