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凄冷,衙门森严。
公堂之上,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县令张耳,一个面色微黄、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正端坐于堂上,神情倨傲,眼神中透着一股不耐烦。
听完班头的禀报和李东家添油加醋、声泪俱下的“控诉”,张耳甚至没有多看林一等人一眼,只是捋了捋胡须,目光在李东家身上打了个转。
李东家立刻心领神会,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对着张耳连连叩首。
“县尊大人明察秋毫!小人今日遭此横祸,幸得大人主持公道!小人……小人愿捐出一万两白银,助县尊大人修缮城防,造福玉川百姓!”
张耳对于李东家的识趣很是满意,脸上却露出悲天悯人之色,对着李东家微微颔首,随即重重地一拍惊堂木!
“啪!!”
“大胆狂徒!押镖失职,竟敢纵火灭证,诬赖良商!罪无可恕!”张耳声色俱厉,根本不给林一等人辩解的机会,“来人啊!将这伙贼人,即刻打入大牢!听候本官详查审问!”
“冤枉啊!大人!!”林一绝望地嘶吼,却被衙役死死按住,堵住了嘴。
见状,其余镖师面如死灰,心中一片冰凉。
唯有徐锋,依旧平静,只是目光在那县令张耳和李东家之间扫过,若有所思。
“哐当!”
沉重的牢门在身后关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牢房内光线昏暗,只有墙壁高处一个小小的气窗透进几缕惨淡的月光,隐约可见潮湿肮脏的地面和角落里蜷缩的几道人影。
“他娘的李老狗!张扒皮!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林一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狂怒和憋屈,在狭小的牢房里来回踱步,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石墙上,指关节瞬间鲜血淋漓,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不停地咒骂着。
“我们出生入死!换来的就是这个下场?!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啊!!”
其余几个镖师也瘫坐在地上,或唉声叹气,或低声啜泣,或跟着林一一起咒骂。
唯有徐锋,竟是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盘膝坐下,借着那微弱的月光,再次翻开了那本地方志,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林一骂累了,一屁股坐到徐锋身边,看着他这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只觉得一股邪火蹭蹭往上冒,语气又急又气。
“我说徐兄弟!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你还看得进去书?!”
徐锋缓缓抬起头,脸上竟带着一丝淡然的微笑,月光下,林一竟然感觉到有些毛骨悚然。
“林头儿,稍安勿躁。”他轻轻拍了拍手中的书,“想要出去,还得靠它。”
“靠它?!”林一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靠这几页破纸?!徐兄弟,你……你是不是被吓糊涂了?这可是死牢啊!那狗官和李老狗摆明了要我们的命!读书?读书能读出一条活路来?!”
林一看着徐锋平静的脸,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无奈,叹了口气,拍了拍徐锋的肩膀,语气放缓了些,带着几分悲壮的安慰。
“兄弟,别怕……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砍头,也不过碗大个疤!”
其余镖师也纷纷附和:
“是啊徐兄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都怪那该死的李东家!不得好死!”
“我们跟他拼了!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徐锋并未理会众人的绝望和林一的“安慰”,他只是平静地再次开口,问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愣住的问题:“林头儿,那位县令张耳,他的府邸在何处?”
林一怔住了,下意识地回答:“张耳?他家……好像是在城东,靠近运河那边的一条巷子里,具体叫什么忘了,但府邸挺气派的,门口有石狮子……”
问这个干嘛?难道还想去他家讲道理不成?
林一心中充满了疑惑。
徐锋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城东么……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