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风裹挟着细碎的砂砾,呼啸着掠过苍茫的荒原。
玄甲军黑压压的军阵如铁流般推进数日,终于抵达边关。
这里的风比中原更烈,寒意更刺骨,连呼出的白气都仿佛要被冻结在空气中。
远处灰褐色的城墙蜿蜒起伏,像一条蛰伏的巨龙,沉默地镇守着王朝的边疆。
守边的将士们早已在寒风中列队相迎。
他们身上的铠甲被风沙打磨得黯淡无光,脸上刻着边关特有的粗粝与沧桑。
为首的守将年近五十,身形却依旧挺拔如松,铁甲下的脊背没有一丝佝偻。
边关少树,风沙肆虐,可这些守边军的身影却像一排排顽强生长的胡杨,扎根在这片荒芜之地,用血肉筑成最牢固的防线。
漠北军近月来频频试探,小股骑兵如狼群般在边境游弋,伺机撕咬。
守边军不敢松懈,日夜戒备,可最大的玄甲军主力尚在途中,他们不能抽调太多兵力应对这些骚扰。
直到今日——十万玄甲黑旗如乌云压境,铁甲森森,战马嘶鸣,守边军紧绷的神经才终于得以稍缓。
老将远远望见玄甲军阵前那面猎猎作响的王旗,眼眶瞬间发热。
他大步上前,在江玄歌马前重重跪下,双手作揖,铁甲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爷!”他的声音沙哑粗粝,像是被边关的风沙磨砺过千万遍,“您终于来了!”
老将抬头时,浑浊的眼中含着热泪,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他的脸上沟壑纵横,每一道皱纹里都刻着风霜,可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漠北军这数月来小规模突袭十八次,”他咬牙道,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全被末将带人击退!可那些漠北崽子狡猾,总有漏网之鱼混入境内烧杀抢掠……”
老将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节发白。
“百姓……还是有些损伤。”他声音低沉下去,像压抑着滔天怒火,“但作乱的漠北人,末将一个没放过,全都砍了脑袋挂在城墙上!”
说到此处,他猛地抬头,眼中迸射出凌厉的寒光。
“近日漠北军的突袭越来越频繁,像是急了——”老将冷笑一声,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可他们再嚣张,骨子里还是忌惮王爷的威名!”
风卷起沙尘,掠过江玄歌冷峻的眉眼。
她端坐马上,猩红披风在身后翻涌如血浪。
听完老将的汇报,她缓缓抬眸,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那里,是漠北的方向。
“辛苦了。”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将士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从今日起,玄甲军接防。”
老将重重叩首,铁甲撞击地面的声响,仿佛一声沉闷的战鼓。
寒风如刀,割裂着边塞的清晨。江玄歌高踞马上,缓缓俯身,伸手握住了老将满是冻疮的手。
那只手粗糙如树皮,指节粗大变形,掌心布满裂开的老茧,还带着未愈的血痕。
她指尖触到的一瞬,眼底的杀意骤然翻涌,如黑云压城。
“将军守边多年,辛苦了。”
她的声音清冷,重复的“辛苦了”却让周围所有将士都听得真切。
老将抬头,浑浊的眼中映着江玄歌冷峻英气的面容,忽然觉得喉头哽住——这位铁血王爷的眼底,竟有一丝他多年未见的敬重。
玄甲军的到来,让边关的百姓看到了希望。
百姓们便自发聚集而来。
他们捧着粗布包裹的冬衣,一筐筐晒干的粮食,甚至还有自家舍不得吃的腌肉。
老人们颤巍巍地递上缝补好的皮袄,孩童们抱着刚烤好的面饼,妇女们将熬好的姜汤一碗碗送到士兵手中。
“王爷,穿上吧,边关的风毒啊……”
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妪抖着手,将一件厚实做工却粗糙的毛皮大氅捧到江玄歌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