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还有王波、司马迁,以及燕王府的护卫随从。
王波眼眶通红,手掌死死握住腰间佩刀!
目光如钉,直刺宫门深处。
他与李和同入绣衣使者,又一同归顺燕王。
早已情同手足,亲密无间!
可如今,兄弟却生死相隔!
盯着门洞里那跌跌撞撞的身影。
王波眼中凶芒闪烁,缓缓抽出刀刃。
“收回去。”
“今日不宜见血。”
刘旦语气平静地抛出一句。
“是,王爷!”
王波毫不迟疑,收刀退至身后。
今日王爷如何说,他就如何杀!
无需刘旦多言,押送庄青翟的几人已朝这边靠近。
张汤紧抿双唇,恭敬道:
“燕王殿下,陛下已传旨,将庄青翟满门抄斩,他本人也将受极刑!
您意下如何……”
“谢过御史大人,宰相交由本王处理便可。”
“是是是,殿下只管带走此人。”
张汤挥挥手,带着其他人直奔宰相府邸。
去执行抄家灭门的大事了。
至于半途放人?
陛下都装聋作哑。
显然父子间心照不宣。
他一个臣子哪敢多嘴!
此时的庄青翟早已失了早朝时的威风八面。
头发散乱如草,双目空洞无光。
刘旦懒得多看他一眼,轻轻挥手。
身后护卫押着他,一行人朝城外行去。
城西,一处风水绝佳之地。
庄青翟凝视那早已挖好的墓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想我庄青翟一生显赫,学问满腹,身居三公之首,位极人臣。
我庄氏世代承袭武强侯,尊贵无双。
谁料到死前一刻。
竟要葬身于一个无名鼠辈的墓地旁。”
庄青翟冷笑出声,瞥向李和尸体的眼神满是轻蔑。
他自视出身高门贵族。
天生就凌驾众人之上!
而李和算什么东西?
除了顶着个绣衣使者,天子鹰犬的名头。
他还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不过是个卑贱的草民罢了!
“燕王,来吧!”
“给老夫一个痛快了断!”
“别让老夫瞧着碍眼!”
庄青翟整了整衣衫,目光无畏,满脸慷慨赴死之色!
“生有何欢,死又有何憾!”
刘旦微微颔首,淡然道:
“满足他的愿望。”
“是,王爷!”
王波狞笑着迈上前,一把揪住庄青翟的衣领,将他倒提而起。
直接塞进棺底深处!
“你做什么?你这是要干什么?”
庄青翟声音发颤,这是什么套路?
为何要把他往棺材里塞?
这不是给李和准备的棺木吗?
“燕王,要杀要剐痛快点,你这是何意?”
“少啰嗦!”
王波一拳砸向庄青翟腹部。
“咳咳咳……”
嘈杂声顿时消散。
几名护卫上前,搬来木板盖住庄青翟的面孔。
取出铜锭,开始钉牢隔板。
咚咚咚咚!
敲击声节奏平稳,毫不慌乱。
可被困底层的庄青翟却吓得魂飞魄散!
“燕王,你不能如此待我!老夫是士大夫,是武强侯,死也要有体面。
你这是践踏礼法!”
刘旦静静听着,面无表情。
礼法?
你说没礼,那就没礼吧!
敲击声依旧未停。
眼见木板越钉越死,庄青翟声音发抖,几近带上哭音。
“燕王,你这般残忍,不怕陛下降罪于你吗?”
陛下教他心狠手辣。
这跟残忍应该差不多吧。
刘旦暗自思忖。
随后抱起李和,安置于棺内。
上方一沉,庄青翟彻底崩溃,失声痛哭。
“殿下,饶命!我瞎了眼,我该死!我愿陪葬李和兄弟!
但别活埋我啊!
我错了啊!!”
王波冷冷一笑。
断我兄弟筋脉时,你怎不说这话!
剜我兄弟双目时,你怎不说这话!!
逼我兄弟自尽时,你怎不说这话!!!
现在才求饶?
太晚了!
众人盖上棺盖,将棺木葬入土中。
“殿下,我错了啊!”
“我知错了!”
“求您放过我吧!”
刘旦转过身去,仿佛未闻。
无人停下动作。
一抔抔黄土落下,棺中哭嚎渐不可闻。
不久之后。
一座崭新的坟冢堆砌而成。
刘旦转回身,肃穆地上香三炷。
驻足良久。
随后转身离去,一切归于尘土。
恩怨已了无痕迹!
或许深夜时分,此地会传来隐约呜咽。
无需在意。
那是奸邪之徒,在为我那蒙冤的兄弟祈求来生福祉!
太子宫内。
散朝后,卫青未归自家府邸,而是受太子召请。
入宫赴宴。
殿中无舞姬歌女,亦无乐声悠扬。
唯有舅甥二人对坐,菜肴浅尝即止,心思皆不在此。
“殿下,您对今日殿上之事有何看法?”
刘据搁下手中碗筷,神情略显凝重。
今日张汤这位御史大夫前来投靠,他麾下又添一员猛将。
按理说该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然而此刻,刘据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三弟的气势实在太盛了!
大殿之上,三弟骤然展现的那股骇人威势,至今回想仍让他心有余悸。
那种磅礴的气场,竟让他萌生了一丝退避之意。
反复思量后,刘据只给出四个字的评价:“三弟极强!”
卫青微微颔首,随即又摇了摇头。
燕王天赋异禀,膂力惊人,骑射精湛,气势超群倒也不足为奇。
这些他早已知晓,因此点头表示认同。
可太子并未抓住问题的核心,他摇了摇头。
“殿下,燕王的个人勇力影响有限,臣带兵多年,见识过无数以一敌十、以一敌百之人。
燕王或许能敌百人,甚至千人。
但这并非关键,个人的力量终究有其极限。”
卫青凝视刘据,郑重道:“真正要紧的是燕王收买人心的本事!
今日李和为保燕王清誉,竟甘愿在大殿自尽。
这足以证明燕王的手段高明。
或许是以衣相赠,或许是以食相待。
无论如何,他手下此类忠心耿耿之士恐怕不在少数。
殿下不可不防!”
刘据深吸一口气,舅舅这番话胜过十年苦读。
经此点拨,他迅速抓住了要害。
卫青沉思片刻,仍决定再多提点几句。
“其实殿下更该警惕的是,陛下为何将绣衣使者赐予燕王。
其中隐情臣虽不知,但这或许牵涉陛下的心意,才是重中之重!”
刘据心头猛地一紧,双手不由攥成拳头。
绣衣使者他自然清楚,父皇从未赏赐给过任何人。
为何偏偏给了老三?
他陷入沉思,连卫青何时离去都未察觉。
直到一位宾客走近,低声提醒:“殿下,大将军有些话并未点透。”
“哦?”
刘据回过神,看向身旁的石德。
石德神色复杂,低声道:“燕王身边不仅有绣衣使者,还有一位郎官司马迁,此人亦是陛下所赐。
此外,臣与骠骑将军府上一名仆人熟识。
据他透露,燕王常与骠骑将军比试角力。
最惊人的是,两人胜负竟在伯仲之间!
燕王不过十四岁少年,竟能与冠军侯匹敌。
日后恐非仅止于千人敌!”
刘据眼眸微眯,心思莫测。
“你意欲何指?”
石德忽地俯身,低语道:“燕王久留长安,绝非好事,时间一长必生变故。
今日陛下赐他郎官与绣衣使者。
谁能担保明日陛下不会改立储君?
况且燕王的势力已然过盛!
殿下可曾留意今日车骑将军李广的态度?
他已投向燕王!”
石德直视刘据的双眼。
“殿下!”
“燕王今年已满十四,他该回封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