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一拖长了音调，一脸恍然大悟，随即又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所以呢？你是来替他报仇的？要揍我一顿？”

度元沉默了一瞬。

对方的来意，但凡有点脑子都能猜到——

打了小的，来了大的，这是修行界亘古不变的道理。

小师弟被揍，他这个做师兄的自然要出面。

“阿弥陀佛。”

度元再度合十，语气平和，\"度真师弟初次下山历练，不通人情世故，言行难免天真草率，若有得罪之处，贫僧代他向施主赔罪。\"

说罢，他微微躬身，姿态诚恳。

楚行一眉头一挑，心中却嗤之以鼻。

专门跑来给揍了他师弟的人道歉？

法华寺的名声虽好，但也不至于窝囊到这种地步吧？

说到底，度真并没有做错什么。

身为人族修士，斩妖除魔、护佑人族本就是天经地义。

只是他太过稚嫩，既不懂人妖两族的复杂纠葛，也不懂世事并非非黑即白，才会闹出这样的乌龙。

人妖两族，恩怨情仇纠缠不清。

人族伐妖，妖族食人，人妖相恋，妖随人修。

有生死仇敌，亦有生死挚友。

太洪城内，人妖通婚者不在少数，并肩作战者更是寻常。

度真这般见妖就喊打喊杀的作风，就算今日不挨揍，迟早也会被人教训。

果然，度元话锋一转：“只是，贫僧的师弟固然行事欠妥，但施主的手段也未免过激了些。”

楚行一摊开双手，一脸无辜：“所以呢？你还是想打我一顿呗？”

度元深吸一口气，涵养再好，也被这反复挑衅的态度磨得有些无奈：“施主误会了，贫僧只是希望施主能向度真师弟道个歉……”

“不道！”

楚行一直接打断，毫不犹豫。

度真没错，但他楚行一更没错。

麻烦找上门，自卫是天经地义。

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更是理所当然。

总不能对方上来就要镇压，他还得乖乖挨打吧？

“我不道歉，说什么都不道。”楚行一歪着头，笑得肆意，“所以，你要打我吗？”

度元：“……”

饶是他心境平和，此刻也忍不住眼角一跳。

——你除了让贫僧打你，就不会说点别的了是吧？！

——贫僧是出家人！出家人！怎么可能随意动手？！

——你以为贫僧是西漠那群妖僧？一言不合就‘渡人’？！

度元闭了闭眼，努力平复心境：“施主说笑了，贫僧乃出家人，岂会犯戒动手？”

只是他的语气里，已隐隐带上一丝无奈。

楚行一撇撇嘴，顿觉无趣。

这和尚脾气也太好了，好到他都不好意思继续挑衅。

对方一口一个‘施主’，态度恭敬，言辞恳切，他要是再咄咄逼人，反倒显得自己蛮不讲理。

“行吧，既然不打，那我走了。”

楚行一挥挥手，绕开度元就要离开，“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施主！”度元身形一闪，再度拦在他面前，眉头微皱，“贫僧已代师弟赔罪，施主只需简单致歉，此事便算了结，这并不过分吧？”

楚行一：“……”

这和尚，执着得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