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囚禁在灵契芯片中的绝大部分灵魂都早已腐朽，丧失了自我意识，变成了一团团灵质烂泥它们的确还能回应芯片的需求，施展对应的神通和能力，但早就变成了类似生物湿件般的‘材料’，不再是人，而是一种灵魂法器。</p>
一种，魔道法器。</p>
数十个灵契芯片中，居然只有一个魂体还活着，年纪还很小，至少看上去应该只是个小男孩，精神混乱，被释放出来后也只是蜷缩在原地，动弹不得。</p>
……这究竟是什么手段？囚人神魂，作为神通插件？</p>
灵契芯片的功能，老祖们一眼就能看穿，但本质的凶恶残暴，令祂们不由得面色微变：</p>
明明真灵核心这等寄托神魂，以器蕴魂的堂皇正道，怎么能给他们劣化成这等模样？</p>
正因为自己目前也算是大号完整版本灵契芯片中寄宿的神魂，尘隐子和乘光两位老祖才会如此敏感，而见状，念泉心中一动，便开口解释道：“这些灵契芯片，便是天元界各大世家，各大势力将不服从自己，又有一定能力的人炼制成神通芯片，再以羽化道之力，将其完全发挥，以一人之力，催动十人百人之神通。”</p>
“就像是这位幸存者……”</p>
他看向那位蜷缩在一旁，年幼的男孩灵魂，叹息道：“他的能力，我记得，应该是极强的‘灵网黑客’的能力，也即是在阵道上有极其特殊强大的天赋，这种少年天才很常见，经常会挑战侵入大世家的内部灵网。”</p>
“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失败了，所以被做成了灵契侍从，封入芯片。”</p>
恶毒！</p>
尘隐子面色一沉： 真灵核心，有一整个洞天来供养神魂，而这灵契核心却是只剥削不供养，将最关键的一部分剔除这和血丹有什么区别？</p>
不，甚至更加恶劣十倍百倍！</p>
他想到了自己的朋友，浮景真君……可浮景化明镜宗上下为血丹，自己已经以死谢罪，他知道这是错的，故而承受了犯错的代价，也即是死。</p>
可天元界，却将这种本来拼死一搏，摒弃道德的绝命手段，变成了‘通用技术’！</p>
“还好吧……”</p>
一旁的霍清有些没反应过来，小声对安靖道：“这些灵契侍从其实完成了契约，还是能变成鬼修亦或是羽化道回归自由的，这些芯片主要是被圣智医疗那边断掉了支持，只有我的蕴灵法阵，所以才变成这样。”</p>
“虽然不知道血丹是什么，但真的遇到很极端的情况，也只能用灵契换一条命了一一羽化道本来就是这样一条不由自主的道。”</p>
霍清作为原本的底层人，对羽化道的看法自然就是‘受上层约束，不得自由’的道途，而安靖虽然也觉得天元界的确该被清洗一番，却也不觉得这技术和血丹有什么区别：“终究是以人为材，羽化道本身的确没有问题，但用于剥削下层人的确是比仙道武道更甚不止一筹。”</p>
不一样的，安靖，你理解错了</p>
而乘光老祖此刻也陷入沉思，祂喃喃道：血丹只是普通的屠杀，无论是天元还是怀虚，亦或是神庭最古老的过去，那段蛮荒岁月中，都有许多战争是这样的高于车轮的就杀掉，吃平民的肉当军粮，尸体堵塞了河流，白骨填满了山谷……</p>
这样的杀戮，血腥野蛮，出自于人性的兽欲和卑劣，自私与贪婪，天魔的血丹之法一</p>
扩散就屡禁不绝，乃至于变成了一些蛮荒人族常用的手段，这便是天魔用来诱惑人类堕落的本源魔性，不可抗拒，不罕见，也不是……特别卑劣。因为人只要有良知，便知晓这是错的</p>
只要知道是错的，那就比不知道要好</p>
可是，这些神通芯片，灵契侍从，却不一样……</p>
老祖严肃地抬起头，看向万仙大阵的方向： 这是整个世界，运转得到的结果！</p>
这是一种社稷秩序！</p>
“……的确。 ”</p>
这么一说，安靖也反应过来了。</p>
这一枚灵契芯片，将人当成材料，当成螺丝，当成零件物品使用的造物，绝对不是一个人就可以炼制出的血丹。</p>
它是工业的，是由一整个巨大的社会体系支持的，从上到下，所有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就像是霍清，甚至觉得成为灵契芯片的侍从，总比直接死掉要来的好，这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仁慈。</p>
但实际上，这种狗屁技术，它就不该出现！哪怕是有一些必要使用的，那也需要批准和监视才行！</p>
在笼罩于整个天元界的巨大体系下，没有人会觉得这样剥削人，物化人的事情是错的，制造芯片的人，奴役其他人的人只是觉得自己</p>
是执行任务，甚至就连被制作成灵契芯片的人，恐怕也觉得这一切都合情合理，自己未来，说不定还有‘希望’。</p>
“羽化道……当真的确可以说是一种全新的魔道！”</p>
此刻，不仅仅是尘隐子与乘光两位老祖，安靖也算是完全了解为何净土之民从一开始就很提防天元人族了，这不仅仅是对方的举动古怪，更是从社会秩序的根子就出现了问题。</p>
但，明镜宗却不得不用羽化道。</p>
尘黎失去了太多人口，却有太多灵魂，不用羽化道，秩序就要完全崩溃，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地严格监管相应的技术，至少在明镜宗治下，羽化道绝对不能成为将其他人制作成商品和能力插件的道途。</p>
可是……</p>
天元人族呢？</p>
安靖眉头紧皱，也同样看向万仙大阵的方向。</p>
天元界，究竟为什么要推行羽化道？他们要做什么？甚至就连元神天尊，乃至于天道也一直都大力支持。</p>
这，究竟有何原因，隐藏在暗中？</p>
安靖有预感，这个问题的答案，同样也是天元人族四位元神天尊怪异表现的答案！</p>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快揭露了些许。</p>
银山都的光芒突然骄盛了几分。</p>
安靖抬起头，众人都看见，有一只巨大无比，弥盖苍天的巨手正在缓缓压下，似是想要握住整个银山都。</p>
就在真灵核心成就之时。</p>
外界虚空。</p>
烛龙战铠的确正在同时对战天元集团与魔国双方。</p>
在昊天镜的加持下，烛龙战躯背后衍生出了宛如镜片一般的半透明光翼，锋锐的晶片交错支撑，化作宛如利剑一般的翼膜与骨架，看似脆弱禁不起哪怕是一次击打，但随着无穷的天地元气推动着它扇动，每一次拍打虚空，都能在太虚中掀起闪耀的风暴，爆发出谁也无法预判的神速。</p>
在魔国宛如黑海压下的神通术法围剿中，烛龙战铠化作了一道金色的光线，划破所有黑暗，将铺天盖地的魔气与阵列全部都撕裂开来，留下经久不息的光痕。</p>
有大魔意图拦截烛龙战铠的前进，但结果便是整个躯体都在撞击中爆碎，被璀璨的昊天之光烧灼为灰，抛洒在虚空，只要没有元神天尊出手，谁也拦截不住它，只能在接连不断的太虚风暴中看见一个若隐若现的龙蛇巨神之形。</p>
慈衍大圣此刻也再次从自己的魔山中怒吼着冲出，但结果并不理想，烛龙战铠近乎是悠然地挥出一剑，衍化万千的剑光就从它躯体的每一个缝隙中渗透进去，将它的进攻势头再次打断，砸回魔国的大陆要塞。</p>
它的实力绝对足够，只是面对昊天镜加持下的烛龙战铠，以及天元人族四大天尊这样，有着百战经验的天尊，不知为何几乎没有什么智慧的它只能成为靶子。</p>
昊天镜也察觉到了这点，伴随着明亮的金色光潮，祂轻松自如地脱出了魔国接下来的合围，再一次回到虚空。</p>
而此刻，首阳山洞天中，那只巨神之手再一次探出，抓向银山都。</p>
以元神天尊之伟力，就连整个北天船坞洞天都能拖拽，一个界域自然不在话下，烛龙战铠岂能让对方趁此机会达成目的？</p>
光芒一闪而逝，昊明神剑斩在巨神之手上，碰撞出大片光屑火星。</p>
你们就是在和这样的臭鱼烂虾对峙了这么多年？</p>
刺目的光刺穿了虚空，余波甚至将万仙阵和魔国一同逼退，但对于两位天尊而言，这等交手完全有交流的余裕，烛龙战铠悬停在太虚风暴之中，没有丝毫动摇： 以你们的力量，四人齐齐出手，足够把除却圣魔之外的那九头大圣打飞到虚空深处了</p>
为何非要僵持？难道那圣魔之力就强大到了这个地步！</p>
如此说着，烛龙战铠勃发神力，虽然它的全力需要羲一，乘光和尘隐子三位天君，再加上昊天镜的加持才能完全发挥，但羲一和昊天镜两位也足以催发出大半： 给我展示出你们的全部力量，将天魔一个不留，全部都驱逐出去！</p>
若不如此，今日我就将你们一同斩灭！</p>
虚空中，所有的无序，不明与未知的气息被驱散一空，洞彻，玄真，昊明上清之意开始扩散，随着镜光扩散，照耀虚空，原本空洞的太虚中甚至要生成出一个虚幻的小世界，那是镜中的倒映，是镜光驱散了一切朦胧，将万物变得分明后，由虚化实的造化之力。</p>
但造化并不意味着无害，与之相反，生命是对世界本身破坏最大的源头，随着昊明神光勃发，一道道光束飞驰而出，刺穿了一艘艘天舰与游荡的邪魔，它们的存在就变得虚幻，而烛龙战铠手中神剑就变得愈发真实。</p>
大神通·造化存有</p>
定义何为真，何为虚，何为镜前，何为镜中之力！</p>
人族一方，昊天镜还留了点力，只是暂时夺取了他们的存在，但邪魔一方，它们的存在本身开始变得稀薄，乃至于不存在起来，甚至无论是邪魔还是人族一方，都快要记不清楚那些被昊天镜光束贯穿的邪魔究竟是谁，之前有没有它们了。</p>
神剑的力量越来越大，与之对抗的首阳巨神之手也必须要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夺取存有的昊天神剑并不能夺走祂的真实，与之相反，一种同为造化，但却更偏向于锻造万化，捶打人世的烘炉气息流溢而出，昊天镜的光辉在靠近巨手的过程中就纷纷停滞，然后消失不见。</p>
双方的动作突然僵持了起来，与之相对的，烛龙战铠上的镜片铠甲突然接连爆碎，出现了七个巨大的拳印凹陷，而与此同时，首阳巨手上也满是伤痕与豁口，暗金色的血液流淌，而万仙舰阵不知何时也突然全部收缩起来，朝着其他三个洞天靠拢，而魔国的大陆要塞也猛地崩碎了一部分，铺天盖地的魔物也都陨落了大半。</p>
首阳者，众光之初，一日之始！</p>
大神通·元创光阴</p>
羲羽仙人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全新的光阴段落，镶嵌在虚空之中，承载天尊之间斗争的片段，在不约束时空之道的天地与虚空中，天尊的战斗可以动摇光阴的存在本身。</p>
但最后，还是昊天烛龙战铠更胜一筹，一道镜光最终还是贯穿了巨神之手，甚至直抵洞天深处，伤到了洞天背后，羲羽仙人的本体。</p>
这些家伙，真不好对付！</p>
虽然略占上风，但昊天镜心中却大为警醒，本以为自己经历怀虚武道之世，斗战之能稳压本应只是后勤世界的天元天尊，结果的确虽然的确是更胜一筹，但却就连大神通家底都要掏出来！</p>
仔细想来，天元界武德不堪的确没错，但那是后世之人，这四位天尊虽然比祂要小一辈，但却也是经历了整个魔劫，百战成尊的仙神！</p>
不过，摸出对方的底，昊天镜还是很有自信： 小辈，有我在此，容不得你们嚣张，乖乖退去，日后还有商谈余地，若不从命… …? !</p>
话至一半，昊天镜的言语突然卡住，因为原本明亮的首阳洞天，出现了一丝不祥的漆黑。</p>
澎湃的，纯粹的，比天魔更天魔，比在场的所有魔国妖魔大圣都要更加深沉，精粹，不可见底，宛如无间地狱般的漆黑魔气……正从洞天的出入口处外溢。</p>
魔气？！无明魔气？</p>
烛龙战铠微退，昊天镜与羲一齐齐悚然一惊： 你，你已被天魔。不，圣魔侵蚀？！</p>
首阳洞天中伸出的巨手沉默地收回，没有言语，洞天中的漆黑急速变得稀薄，就像是有什么伟岸的存在堵住了自己的伤口，将外泄的气息全部收回。</p>
而另外三方洞天中，却传来了坚定且沉稳的声音： 上尊，请退下吧，天元之事，容不得外界之人插手</p>
一切都是为了人族存续</p>
也就是在这一瞬。</p>
远方，天元界，无间大渊中，原本停驻在大渊内侧，一动不动，似乎正在镇压什么，又被什么镇压的圣魔，身躯微微前倾。</p>
它向前迈出了半步。</p>
于是天元震荡。</p>
银山都中。</p>
仰头注视天穹巨手和神剑光辉的安靖突然面露痛苦之色，身躯微微一晃，虽然仍然站的笔直，但却引得众人一阵愕然：“安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p>
“你是不是又领悟到什么了？”</p>
天尊交手，所有人都在看，不过因为真正交手的时间流根本不存在于正常观测领域内，所以大家都只能看个光影动作，可安靖却突然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这顿时让见过安靖悟道次数的众人心中一惊，还以为他又要悟道了。</p>
“不是……我……听见了哀叹？”</p>
安靖揉着额角，站稳了身躯，他有些惊疑不定地环视周围，因为若是刚才没出错……他似乎听见了，听见……</p>
天元天道的，叹息与悲鸣？</p>
快走！以最快速度，和洞天融合，然后带着洞天跑！</p>
也就是在这一瞬，银山都内的众人收到了，昊天镜发来的警示： 我们都搞错了，天元界根本就不是人族大战魔国！</p>
这是两方圣魔角力，争夺最后残留的天道权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