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弹幕里飘过一条留言:“苏老师,我奶奶说她年轻时学刺绣,您讲的‘女红’不是‘束缚’,是‘手艺的传承’。”
苏明远看着这条留言,想起胡同里总在槐树下绣鞋垫的王奶奶,每次见他都塞块桂花糕,说 “读书人的手该拿笔,别学我们做女红”。现在细雨敲打着窗户,他对着镜头拱了拱手:“我斗胆说一句 —— 真正的‘平等’,不是用现在的标准去批判古代,而是让每种‘美’,都能在它的时代里,堂堂正正地存在。”
几乎同时,陈浩然的直播间也开播了。镜头里,他笨手笨脚地戴着戏曲贴片,额角的假发片歪歪扭扭,像片被风吹乱的树叶。“那个…… 我今天才知道,男旦贴片子要勒头三个小时,比咱们戴头套难受多了……” 他看见弹幕里的骂声,急得手忙脚乱,“我不是帮苏老师说话!我是说……”
他突然抓起桌上的《梅兰芳传》:“梅先生演《穆桂英挂帅》,把女子的英气演得比男人还足!这说明什么?说明戏曲里的‘女’,从来不是‘弱’的意思!” 屏幕前的助理看得目瞪口呆 —— 这是陈浩然第一次在直播里看书,而且看的不是歌词本。
深夜的四合院,苏明远坐在葡萄架下给鱼缸换水。林婉儿撑着油纸伞走过来,伞上的水珠滴在他青衫上:“李芳说,热搜降下去了。”
“降不降的,随它去吧。” 他看着鱼缸里的锦鲤,忽然笑了,“刚才直播,有个小朋友问我‘女生能不能学男旦’,我说‘能’,还说‘男生也能学女红’—— 你猜怎么着?她说明天就去报名戏曲班。”
林婉儿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鬓角,突然想起他演《牡丹亭》时的 “卧鱼” 身段,想起他被人泼卸妆水时的从容样子。她觉得,眼前这个人身上,有种很深厚的东西 —— 是包容的气量,是遇事不慌的笃定。
“知道吗?” 她轻声说,“你今天写的‘阴阳相济’,被书法博主转发了,配文是‘传统不是枷锁,是我们来时的路’。”
苏明远抬头看向雨幕,远处的霓虹灯和天上的星光在雨帘里闪烁。他想起白天在训练室,小周穿着厚底靴练 “寸步”,摔得坐在地上,却笑着说 “原来古人的‘轻盈’,是摔了无数次练出来的”。现在雨点打在鱼缸里,溅起小水花,他忽然觉得,人间的误解和澄清,就像这水花,看着激烈,最后都会平静下来。不变的,是水下游动的锦鲤,是千年不断的文明。
檐角的铜铃在雨中轻轻响了,惊飞了一两只避雨的蝴蝶。苏明远站起来,青衫下摆滴着水,却笑得很清朗:“走,去胡同口吃碗馄饨,顺便给王奶奶带包绣线 —— 她说要给孙女绣个‘阴阳相济’的荷包。”
林婉儿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明白:真正的文化传承,不是吵架争论,而是像这样,在日常生活里,在误解和澄清的过程中,慢慢长出新的根,开出新的花。雨还在下,但她知道,总会有晴天,那些在雨中坚持的人,终会等到属于他们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