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林婉儿穿着戏里的婚服进来,绣着云雷纹的霞帔在身后曳出细碎金光。苏明远见状慌忙起身,却因腰间玉佩勾住了妆奁,“哗啦” 一声响,胭脂水粉洒了满地。
“我的姑奶奶!” 阿巧尖叫着去扶滚落的口脂,“这可是定制的古法胭脂!”
“对不住!” 苏明远弯腰收拾,广袖却扫到了铜镜,镜面倾斜着映出他手忙脚乱的模样。林婉儿看着他笨拙的动作,想起第三卷里他拍吻戏时 NG 三十次的场景,不禁笑出声:“苏状元,你这‘礼仪大师’的人设,怕是要崩啊。”
“此乃‘忙中出错’之礼,” 苏明远正色道,指尖却悄悄将散落的胭脂粉拢成小堆,“古人云‘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阿巧姑娘,某明日送你一盒庆朝贡粉如何?”
“得嘞!” 阿巧眼睛一亮,“那我可要‘玫瑰紫’‘海棠红’各一匣!”
棚外传来场务的催促声,苏明远站起身,襕衫下摆的襕布轻轻扫过青砖。这襕衫是他亲自参与设计的,下摆的拼接处暗藏着《周易》的爻纹,每次抬手投足,都能看见那纹路若隐若现,像极了庆朝文人的含蓄风骨。
“各单位注意!” 导演的喇叭响起,“上朝戏,action!”
苏明远踏上台阶时,梁冠上的玉珠随步伐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这梁冠是按照《唐六典》里 “三品以上三梁” 的规制制作的,每颗玉珠的大小、间距都经过反复考证,此刻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竟比现代的水晶灯还要璀璨。
“臣启陛下 ——” 他开口时,注意到群演的朝服绶带系错了颜色,舌尖抵住上颚才没当场纠正。余光里,他看见林婉儿藏在袖中的笑,忽然想起第二卷里她教自己认 “粉丝”“热搜” 时的情景 —— 那时的他,连 “c 位” 都能理解成 “丞相之位”。
“停!” 导演突然喊卡,“苏老师,您这眼神太温和了,这是朝堂争辩,不是书院讲学!”
“在下知错,” 苏明远垂眸望着自己的朝服,袖口的刺绣是他亲手描的山纹,“只是见这朝服规制严整,竟恍惚以为回到了庆朝金銮殿……” 他忽然抬头,目光如炬,“陛下若再偏听偏信,恐遭天下人耻笑!”
这一眼让导演眼前一亮:“对!就是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他转头对服装组说,“以后多给苏老师准备点‘吵架戏’,这眼神绝了!”
拍摄间隙,苏明远坐在廊下休息,看着自己束发的玉簪发呆。这簪子是从古董店淘来的,刻着庆朝特有的蟠虺纹,与他前世书房里的那支一模一样。指尖摩挲着簪头的纹路,他忽然想起第四卷里被杀手追杀的夜晚,那时他用这支簪子挑开了刺客的面罩,却发现对方眼里满是迷茫 —— 原来,古今之人,都在寻找自己的根。
“苏老师,您上热搜了!” 场务小张举着手机跑过来,屏幕上 “苏明远 古装封神” 的词条下,满是网友的考据帖。有人用 3d 建模复原了他的朝服,发现竟与故宫藏的唐代朝服残片完全吻合;更有人扒出他睡觉时穿的寝衣,右衽大袖的样式与马王堆汉墓出土的衣物模型如出一辙。
“这簪子!” 林婉儿指着一张特写图惊呼,“上朝用玉簪,居家换木簪,苏明远你连这个都考究?”
“《明史》有载‘士大夫簪笄以时’,” 苏明远从袖中摸出另一支木簪,“某幼时受先生教导,曾被罚抄《礼记?玉藻》百遍,至今不敢忘。” 他忽然轻笑,“李芳姐说这是‘强迫症’,却不知,这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
这话让周围人都静了下来。阿巧望着他发间的木簪,忽然想起他曾说过的 “铁盒传音器”“飞鸽传书”—— 这个把现代手机当 “千里传音筒” 的古人,却在服饰礼仪上较真到了骨子里。
“苏老师,” 小张忽然开口,“您说我们现代人,还能找回这些老祖宗的规矩吗?”
苏明远望着远处的仿古廊桥,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织出一片锦绣。他想起第五卷里自己成立的 “古今文化交流基金会”,想起古代势力首领穿越到现代后,对着自动门目瞪口呆的模样。
“规矩不是枷锁,” 他轻声说,指尖抚过襕衫的襕布,“是让我们知道,自己从何处来。” 他忽然站起身,梁冠上的玉珠再次轻响,“就像这襕衫,看似是块布,实则是‘上衣下裳’的千年传承。”
午后的阳光越发浓烈,剧组转场到花园拍休憩戏。苏明远换上居家用的木簪,青衫磊落,坐在石桌前研磨。林婉儿穿着便服过来,见他正对着一方端砚出神,砚台里的墨色竟与庆朝贡墨别无二致。
“在想什么?” 她轻声问。
“想这墨,” 苏明远执起墨条,“现代墨汁虽方便,却少了‘轻胶十万转’的韵味。某曾用三个月时间,按《墨经》古法制墨,却在晾晒时被李芳姐误当‘黑炭’丢了。”
林婉儿想象着李芳举着墨块喊 “哪儿来的煤球” 的场景,不禁笑倒在石凳上。苏明远看着她发间的缠花,忽然伸手替她调整位置:“这簪子该向右斜三分,《妆台记》云‘斜簪云鬓欲生情’,姑娘这般,倒像个急着赶考的书生。”
“你还敢笑我!” 林婉儿作势要打,却被他抬手握住手腕。四目相对时,她看见自己在他瞳孔里的倒影 —— 穿着现代 t 恤,却戴着古代缠花,这般奇妙的组合,竟像极了他们的感情。
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几个穿着汉服的小粉丝扒在栅栏外张望。苏明远见状,起身对她们作揖,木簪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温柔的弧线。小粉丝们惊呼着回礼,却把揖礼做得五花八门,惹得他轻笑出声。
“需右手掩左手,” 他隔着栅栏示范,“诸位且看 ——”
“苏老师,您这是在线开课吗?” 导演举着喇叭调侃,“要不咱们剧组改名叫‘明远书院’得了!”
“善哉!” 苏明远笑着应下,忽然想起第一卷里自己误闯小剧场的情景。那时的他,何曾想过有一天,会在现代的片场,教孩子们行古礼?
拍摄结束时,晚霞染透了天边。苏明远卸去梁冠,任长发披散,木簪随意插在发间。阿巧看着他的模样,忽然想起网上的评论:“苏明远最动人的,不是他的古装有多精致,而是他让那些沉睡在典籍里的规矩,有了呼吸。”
回到保姆车,苏明远翻开手机,见李芳发来消息:“恭喜!古装造型火了,接下来接个汉服代言如何?” 他望着消息框里跳动的光标,忽然想起李芳曾说过 “娱乐圈是个大染缸”,而他却像块顽石,硬生生在这染缸里,磨出了自己的底色。
车窗外,华灯初上。苏明远摸着发间的木簪,忽然轻笑 —— 这簪子,从庆朝到现代,从书房到片场,竟比任何 “流量密码” 都更有力量。或许,真正的 “古装封神”,从来不是靠精致的服化道,而是靠一颗敬畏的心。
星光渐次亮起时,他收到林婉儿的消息:“今天的木簪很好看,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他看着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悬了许久,最终回道:“若姑娘喜欢,某明日制支新的,以荷茎为骨,缀以夜合花 ——《酉阳杂俎》说,此花‘夜合朝开,人以为合欢之意’。”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看见自己在车窗上的倒影 —— 穿着现代卫衣,却束着古代木簪,这般不伦不类,却又这般和谐。或许,这便是他苏明远的宿命:在古今之间,做一个温柔的摆渡人。
这一夜,# 苏明远 木簪# 空降热搜。网友们发现,他居家时用的木簪,竟是用剧组废弃的竹筷削制而成。有人晒出自己跟着教程做的木簪,评论里飘着:“原来古礼离我们这么近,不过是一支簪子的距离。”
苏明远靠在车窗上,望着城市的霓虹,忽然想起庆朝的上元节 —— 那时的灯笼如星,如今的灯火似昼,可无论古今,人们对美的向往,都是一样的。
木簪在发间轻轻晃动,带着墨香,带着时光的味道。他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 那些被岁月尘封的文明,终将在某个清晨,带着露水,重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