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李傕郭汜大交兵 杨奉董承双救驾(2 / 2)

忽然有人来报告:“张济统领大军,从陕西赶来,想要为李傕、郭汜二人调解;还宣称如果二人不听从,就带兵攻打。”李傕便卖个人情,先派人到张济军中表示愿意和解。郭汜也只好答应。张济上表,请求天子车驾前往弘农。皇帝高兴地说:“朕思念东都洛阳已经很久了。如今借此机会能够回去,真是万幸啊!”下诏封张济为骠骑将军。张济进献粮食、酒肉,供应给百官。郭汜放出了被关押的公卿。李傕收拾车驾,向东行进,派遣数百名旧有的御林军,手持戟护送。 皇帝的车驾经过新丰,来到霸陵,当时正值秋天,秋风突然刮起。

忽然听到喊声大作,数百名军兵来到桥上拦住车驾,厉声问道:“来的是什么人?”侍中杨琦拍马上桥说:“圣驾经过这里,谁敢阻拦?”有两名将领出来说:“我们奉郭将军的命令,把守此桥,以防奸细。既然说是圣驾,必须亲眼见到皇帝,才能相信。”杨琦高高掀起珠帘。皇帝说:“朕就在这里,你们还不退下?”众将们纷纷高呼“万岁”,分列两旁,车驾这才得以通过。两名将领回去向郭汜报告说:“车驾已经过去了。”郭汜说:“我本想骗过张济,把皇帝劫回郿坞,你们怎么擅自放他们过去了?”于是斩杀了这两名将领,起兵追赶。

车驾刚到华阴县,背后喊声震天,有人大叫:“车驾暂且别动!”皇帝哭着对大臣们说:“刚离开狼窝,又落入虎口,这可怎么办啊?”众人都吓得脸色大变。贼军越来越近,只听到一阵鼓声,山背后转出一员大将,当先一面大旗,上面写着“大汉杨奉”四个大字,率领一千多士兵杀了过来。 原来杨奉自从被李傕打败后,就带领军队驻扎在终南山下。如今听说皇帝车驾到来,特地前来保护。当下摆开阵势,郭汜的部将崔勇出马,大骂杨奉是“反贼”。杨奉大怒,回头看向阵中说:“公明在哪里?”一员大将手持大斧,骑着骏马飞奔而出,直取崔勇。两匹马相交,只一个回合,就将崔勇斩于马下。杨奉乘势掩杀,郭汜的军队大败,后退了二十多里。

杨奉收兵前来拜见天子,皇帝安慰他说:“爱卿救了朕的性命,功劳不小啊!”杨奉叩头拜谢。皇帝问:“刚才斩杀贼将的是什么人?”杨奉于是带领这名将领来到车驾前拜见,说:“此人是河东杨郡人,姓徐,名晃,字公明。”皇帝对徐晃加以慰劳。杨奉保护着皇帝的车驾来到华阴驻扎。将军段煨准备了衣服、饮食进献给皇帝。当天夜里,天子就住在杨奉的军营中。郭汜吃了败仗,第二天又点齐军队杀到杨奉营前。徐晃当先出马,郭汜的大军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把天子和杨奉困在核心。正在危急时刻,忽然东南方向喊声大震,一员大将率领军队纵马杀来,贼众纷纷溃逃。徐晃乘势进攻,再次大败郭汜的军队。来人拜见天子,原来是国戚董承。皇帝哭诉了之前的遭遇,董承说:“陛下不必担忧。臣与杨将军发誓要斩杀这两个逆贼,以平定天下。”皇帝命令尽快前往东都洛阳。于是连夜起驾,前往弘农。

话说郭汜带着战败的军队往回走,途中遇到李傕,说:“杨奉、董承救了皇帝,往弘农去了。如果他们到了山东,站稳脚跟,必然会通告天下,让诸侯共同讨伐我们。到时候我们三族都难以保全了。”李傕说:“如今张济的军队占据长安,不可轻举妄动。我和你趁他们立足未稳,合兵一处,到弘农杀了皇帝,平分天下,有何不可?”郭汜高兴地答应了。两人合兵后,一路上烧杀抢掠,所过之处一片荒芜。 杨奉、董承得知贼兵远道而来,于是率军返回,与贼军在东涧展开大战。李傕、郭汜二人商议:“我们人多,他们人少,只用混战的方式就能取胜。”于是李傕在左,郭汜在右,漫山遍野地拥了过来。

杨奉、董承两边拼死作战,好不容易才保护着皇帝和皇后的车驾突围而出;但百官、宫女、符册典籍以及一应御用之物,全部被抛弃。郭汜率军进入弘农大肆劫掠。董承、杨奉保护着皇帝逃往陕北,李傕、郭汜分兵追赶。 董承、杨奉一面派人去和李傕、郭汜讲和,一面秘密传圣旨到河东,紧急征召原来的白波帅韩暹、李乐、胡才三处的军队前来救援。那李乐原本也是啸聚山林的贼寇,如今不得已才被征召。这三处的军队听说天子赦免他们的罪行并赐予官职,哪有不来的道理;于是各自率领本营的军士,前来与董承会合,准备再次夺回弘农。

当时李傕、郭汜的军队所到之处,烧杀抢掠,老弱百姓被杀害,强壮的则被充军;临阵作战时,就驱赶民兵在前,称之为“敢死军”,贼军声势浩大。李乐的军队赶到后,在渭阳与贼军会合。郭汜命令军士把衣服、物件丢弃在路上。李乐的军队看到满地的衣服,纷纷争抢,队伍大乱。李傕、郭汜的军队从四面混战过来,李乐的军队大败。杨奉、董承抵挡不住,保护着皇帝继续向北逃跑,背后贼军紧追不舍。 李乐说:“情况危急了!请天子上马先走!”皇帝说:“朕不能舍弃百官独自离去。”众人都哭着跟随。胡才被乱军所杀。董承、杨奉见贼军追得急迫,请求天子舍弃车驾,步行到黄河岸边。李乐等人找来一艘小船作为渡船。

当时天气严寒,皇帝和皇后勉强被搀扶到岸边,可是岸边又高,无法下船,后面追兵又将至。杨奉说:“可以解开马缰绳连接起来,拴在皇帝腰间,把皇帝放下船去。”人群中国舅伏德带着十几匹白绢赶到,说:“我在乱军中捡到这些绢,可以连接起来拉辇。”行军校尉尚弘用绢包裹住皇帝和皇后,让众人先把皇帝往下放,这才下到船上。李乐手持宝剑站在船头。皇后的哥哥伏德背着皇后下到船中。岸上有没能上船的人,争着拉扯船缆,李乐把他们都砍入水中。渡过皇帝和皇后后,再放船去渡其他人。那些争抢着渡河的人,手指都被砍断,哭声震天。

渡过黄河后,皇帝身边只剩下十几个人。杨奉找来一辆牛车,载着皇帝来到大阳。众人断了粮食,晚上就住在一间瓦屋里,有位老人送来粟饭,皇帝和皇后一起吃,饭菜粗糙难以下咽。第二天,皇帝下诏封李乐为征北将军,韩暹为征东将军,然后起驾前行。有两位大臣寻来,在车驾前哭拜,原来是太尉杨彪、太仆韩融。皇帝和皇后都哭了。韩融说:“李傕、郭汜这两个逆贼,还算相信臣的话;臣拼了性命去劝说他们罢兵。陛下要保重龙体。”韩融离开后,李乐请皇帝到杨奉的营中暂歇。杨彪则请皇帝到安邑县建都。车驾到达安邑后,苦于没有高大的房屋,皇帝和皇后只能住在茅屋里;而且没有门可以关闭,只能在四周插上荆棘当作屏障。皇帝和大臣们在茅屋下商议国事,各位将领则带兵在篱笆外镇守。李乐等人专权跋扈,百官稍有冒犯,就在皇帝面前殴打辱骂;还故意给皇帝送来浊酒和粗劣的食物,皇帝也只能勉强吃下去。李乐、韩暹又联名保奏了二百多名无赖、士兵、巫医、走卒,让他们都担任校尉、御史等官职。因为刻印来不及,就用锥子刻画,完全不成体统。

话说韩融委婉地劝说李傕、郭汜这两个逆贼。二人听从了他的话,于是放了百官和宫女回去。这一年发生大饥荒,百姓都只能吃枣子和野菜,饿死的人遍野都是。河内太守张杨献上米和肉,河东太守王邑献上绢帛,皇帝这才稍微安定下来。 董承、杨奉商议,一面派人去修缮洛阳的宫殿,打算奉迎车驾返回东都。李乐不同意。董承对李乐说:“洛阳本就是天子建都的地方,安邑只是个小地方,怎么能容得下车驾呢?如今奉迎车驾回洛阳才是正理。”李乐说:“你们奉迎车驾去吧,我就在这里住下。”董承、杨奉于是奉迎车驾起程。李乐暗中派人勾结李傕、郭汜,一起劫驾。董承、杨奉、韩暹得知了他的阴谋,连夜部署军士,护送车驾奔往箕关。李乐得知后,不等李傕、郭汜的军队到来,就亲自率领本部人马前来追赶。 四更左右,李乐追到箕山下,大叫:“车驾别走!李傕、郭汜在这里!”吓得献帝心惊胆战。这时山上火光四起。

正是:前番两个逆贼分成两路,如今三个逆贼又合为一股。不知汉朝天子怎样脱离这场劫难,且听下文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