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主公,若您是那孙策,侥幸躲过第一晚的搜查,您是会觉得那些尚未被搜查过的区域更安全呢?还是觉得那些已经被我军‘仔细’搜查过,暂时不会再引人注意的空宅,更为安全?”
袁术眼珠一转,略一思索,随即恍然大悟,忍不住抚掌大笑起来。
“妙啊!妙!先生此计,当真是神来之笔!反其道而行之!”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哈哈哈!阎先生智慧超群,真乃吾之陈平也!”
阎象微微躬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笑容。
“主公谬赞!”
……
第二日,天色微明。
宛城经历了一夜的惊魂与混乱,并未迎来平静。
城内,不少侥幸躲过昨夜劫掠的富户人家,早已被吓破了胆。
他们再也不敢待在这座如同鬼蜮般的城池,纷纷收拾细软,套上马车,携家带口,涌向城门,企图逃离这是非之地。
然而,宛城的四门,早已被袁术麾下的士卒严密封锁。
城门处,挤满了想要出城的百姓与车辆,乱作一团。
士卒们接到了明确的命令:那些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贫苦百姓,可以放行离去——这并非袁公路心生怜悯,不过是嫌弃他们死在城里,还需费力掩埋,污了自家军队的眼。
但那些衣着光鲜、驾着马车、一看便知家境殷实的富户,则一律拦截。
想要出城?可以。
车马留下,所有能带走的金银珠宝、丝绸古玩,统统留下,人,可以滚。
同时,对于试图进城的人,盘查之严苛,更胜以往。
任何携带兵刃、神色有异、被怀疑是江湖武人者,无需多问,立时喝退,稍有迟疑,便是刀枪相向。
一时间,城门口妇孺的啼哭,富户的哀求,绝望的咒骂,与士卒们蛮横的呵斥、兵器的碰撞声混杂在一起,谱写出一曲末日般的喧嚣。
袁术很快得到了城门混乱的消息。
城门处的混乱很快传到了袁术耳中。他毫不犹豫,立刻加派军士,前往各门弹压。
命令他们不必留情,对那些企图蒙混过关、或者哭闹不休的富户,要用最强硬的手段维持秩序,确保其财富尽数留下。
与此同时,一支支更为精悍、由袁术亲卫组成的小队,却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分散潜入了城内的大街小巷。
他们的目标,并非是城门口那些混乱的人群,而是散落在城中各处,在昨夜大搜捕中被特别标记出来的——空置宅院。
这些精锐士兵,或三人一组,或五人一队,行动间悄无声息,眼神锐利如鹰。
他们如同蛰伏的猎手,寻找到那些空宅附近最隐蔽的角落,或藏于屋檐阴影,或匿于断壁残垣之后,将目标宅院的每一个出口、每一扇窗户都纳入严密的监视之下。
阎象的计策正在悄然实施。
现在,这些原本空寂无人、在昨夜已被“彻底”搜查过的宅院,反而成了最敏感的区域。
哪一处院落,若是此刻突然显露出有人活动的蛛丝马迹,哪怕只是炊烟一起、门扉一响,都将立刻引来致命的关注。
一张由无数双眼睛织成的无形大网,正以这些被刻意遗忘的空宅为核心,悄然收紧。
狩猎者已经就位,屏息凝神,只等着那自以为安全的猎物,踏入早已布下的陷阱。
......
“唉,来晚了,城门已严加防守,想要入城,不容易啊。”
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背负着一柄几乎与门板等宽的巨型斩马大剑,望着戒备森严的城楼,声音中带着沉重的叹息与无奈。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仿佛也在应和他的焦虑。
“无妨。”
他身旁,手握一杆寒光闪烁的月牙戟的同伴沉声应道,声音低沉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先助我入城。待到晚上,我再寻机接应你。”
这两人,正是从冀州一路风尘仆仆,星夜兼程赶至宛城的张合与高览。
风掠过,吹动了张合鬓角的几缕乱发。
他凝视着那紧闭的城门,线条刚毅的脸上,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高览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应道:“好!”
一字出口,身形已动!
他反手将背后那柄造型夸张、分量惊人的斩马大剑卸下,沉重的剑身在清晨的阳光下折射出冰冷刺骨的光泽。
只听一声低喝,高览脚下猛然发力,坚实的地面似乎都为之一震,整个人如炮弹般向前疾冲。
肌肉瞬间贲张虬结,力量灌注双腿,他纵身一跃,拔地而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张合身形亦如鬼魅般舒展,紧随其后腾空而起,姿态轻盈,仿佛不受重力束缚。
当两人身形拔升至最高点,即将下落的瞬间,下方的高览手臂肌肉坟起,青筋暴突,用尽全身气力,将手中那柄巨大的斩马阔剑由下至上,朝着城墙方向,斜斜地猛力撩挥!
“嘭!”
沉闷的撞击声中,宽厚的剑脊精准无误地拍击在张合的脚底。
一股沛然巨力瞬间传递,张合只觉一股强大的推力自脚下涌来,顺势再次发力,身形二次拔高!
高览的蛮横巨力,加上张合自身的轻功与借力技巧,使得他整个人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弹,又似离弦之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呼啸声,倏然越过了数丈高的城墙顶端。
空中身形舒展,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张合如同一只滑翔的燕雀,疾速落入城内。
“什么人?!”
“有人闯城!”
城头上的袁术士卒,虽然远远瞥见了这惊世骇俗的一幕,但距离太远,加之对方动作实在太快,一时间竟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影消失在城墙内侧,徒劳地发出惊恐的呼喊,试图警示城内的同伴。
急促的叫喊声瞬间划破了城头短暂的宁静,士卒们慌乱地奔走相告,试图组织人手搜捕张合可能的落点。
然而,张合落地之后,身法灵动迅捷,宛如林中猿猱,几个起落纵跃,便已没入了城内纵横交错的街巷阴影之中,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哪里还能被轻易寻获。
与此同时,宛城的南门方向,在距离城门稍远的一段城墙处,晨风轻轻拂过,守了一整夜的城头士卒大多精神萎靡,昏昏欲睡。
“快!快来人啊!”
“有人攀城!!”
骤然间,一声凄厉尖锐的呼喊刺破了南门的沉寂,瞬间点燃了此处的紧张气氛!
只见城垛之上,一只闪烁着金属寒芒的铁质勾爪,如同猛兽的利爪,死死地扣入了城墙的砖石缝隙之中。
勾爪后方,连接着一条小臂粗细、泛着乌光的坚韧铁索。
铁索的另一端,则被城墙下方地面上的一人牢牢攥在手中。
他双臂肌肉鼓胀,将铁索绷得笔直,与高耸的城墙、坚实的地面构成了一个异常稳固的三角形。
而就在这绷紧的铁索之上,竟有另一道身影,脚踏索面,如履平地般向上飞速疾奔!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脚下铁索只是微微颤动,发出细微而急促的金属摩擦声。
这边的动静,立时惊动了附近昏昏欲睡的守城士卒。
“放箭!快放箭!”
惊怒交加的呼喝声中,城头守卒纷纷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弯弓搭箭,朝着那沿着铁索飞奔而上的身影攒射而去。
一时间,箭矢如蝗,带着死亡的尖啸,密密麻麻地覆盖而下。
然而,那踏索飞奔之人却是临危不乱。
面对箭雨,他手中长枪陡然舞动起来,速度快得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枪影,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圆形屏障。
“叮叮当当!”
密集的金属撞击声连绵不绝,如狂风骤雨般响起。
射向他的箭矢,无一例外,尽数被他手中那杆狂舞的长枪精准地磕飞、荡开。
他的身形没有丝毫停顿,速度丝毫不减,转眼间便已冲至城头!
“滚开!”
一声暴喝,长枪不再防守,转而横扫而出,势大力沉,宛若蛟龙出海,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
刚刚聚拢过来,试图阻拦的几名守城士卒,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就被这狂猛无俦的一枪扫中,惨叫着倒飞出去,血光迸现。
清开障碍,他枪尖顺势向下一挑,精准地勾住了那根绷紧的铁索,手臂猛然发力,奋力往上一甩!
城墙之下,一直紧攥铁索,为其提供支撑的同伴立刻借着这股力道,身形拔地而起。
只听“呼”的一声劲风响起,那人如同展翅的大鸟一般,轻盈地飞身而上,越过城墙垛口,稳稳地落在了城头之上。
两人甫一汇合,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多言,彼此的意图已了然于胸。
下一刻,两人身形同时闪动,毫不恋战,迅速跃下城墙内侧,沿着复杂的街巷疾速奔行,很快便消失在宛城深处,不见了踪影。
(第四十三章完)
......
宛城。
“没钱?!你在我这喝了一夜的花酒,你告诉我没钱!你还想白嫖我的姑娘,给我打!”
“等......等下!我这把剑押给你。”
“我要你的破剑有什么用?打!”
“唉......唉嗨!我可以干活抵债!”
“瞧你这细皮嫩肉的,能干什么活?老娘还得花钱养着你,打!”
“唉唉!唉哟!别打脸!”
“妈妈,这位公子的酒钱,我替他出了。”
“如烟呐,你可别被他......”
“姑娘高义,郭某在此立誓,三日后必十倍奉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