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疾无伦的白芒,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锐利,精准无误地贯穿了左侧那名羌将的胸膛,透体而过,带出一蓬血雾。
赵云甚至未曾投去确认的一瞥,胯下玉兰白龙驹四蹄翻飞,毫不停滞,如一道白色流光继续向前疾驰。
然而,冲出数步之后,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地飞快回首望了一眼。
视野中,马云禄正与另一名羌将激烈缠斗。
那羌将刀法诡谲刁钻,角度往往出人意表,而马云禄枪法虽然精妙凌厉,一时间竟被对方缠住,枪来刀往,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虽未落下风,但显然无法在瞬息间脱身。
赵云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追击敌酋固然重要,但同伴的安危亦不容忽视。
他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猛地一勒缰绳。
玉兰白龙驹通灵般人立而起,随即划出一道流畅优美的弧线,风驰电掣间已绕至那名羌将的身后。
几乎在马蹄落地的同时,赵云手中亮银枪已如背后灵蛇般探出,悄无声息,却又精准狠辣,枪尖轻易地破开甲胄,自其后心深深刺入,锋锐的枪头穿胸而出!
那羌将前冲的身形猛地一僵,动作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缓缓低头,看着胸前兀自滴血的冰冷枪尖,眼中神采迅速涣散,最终无力地软倒,坠下马背。
马云禄正凝神聚气,准备寻机施展杀招,彻底解决这个难缠的对手,却冷不防见对方身形僵直,而后轰然倒地,不由得微微一怔。
待她目光扫过,看清是赵云那挺拔的身影和收枪的动作时,一股热意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双颊,连耳根都有些发烫。她心头微恼,却依旧扬起下颌,嘴硬地嗔道:
“谁要你多管闲事?逞英雄救美吗!”
她带着几分不服气地瞪了赵云一眼。
“再给我三五招,定能将他斩于马下!”
“嗯,是。”
赵云收回长枪,枪尖在空中划过一道银弧,甩落血珠,他转过头,目光清澈地看着她,竟是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姑娘枪法精湛,武艺非凡,确非虚言。”
他语气里的坦诚与认可,不带半分敷衍或调侃,反而让马云禄准备好的后续言语一下子噎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他那双专注而认真的眼睛,脸颊更热,嘴巴微微鼓起,像是有些气恼,又像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然而,赵云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异样,或者说,他的注意力已经再次完全转移。
话音刚落,他已利落地调转马头,目光重新锁定前方那道仓皇逃窜的敌酋身影,再度策马疾追而去。
“哼!呆子!”
马云禄望着他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忍不住轻轻撇了撇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又好气又好笑的轻哼。
“阿姐,快跟上吧!”
恰在此时,马岱催马赶到她身边,压低声音急促地提醒道。
“要你说!”
马云禄没好气地白了自家堂弟一眼,心中那点微妙的情绪被战事压下,立刻收敛心神,双腿一夹马腹,娇叱一声,也紧随赵云之后,向前追去。
三人再次形成追击阵型,如三道离弦之箭,死死钉住前方那道狼狈逃窜的身影。
西羌王亡魂皆冒,只觉身后那白马银枪的煞星如芒在背,如影随形,那凌厉的杀气仿佛凝成了实质,几乎要刺穿他的后心。
无论他如何催马,如何变向,都无法摆脱那跗骨之蛆般的追击。
慌不择路间,视野里出现一片稍显密集的阵列,正是侧翼不远处的匈奴骑兵。
西羌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想也不想,便一头扎了进去,直冲向匈奴左贤王的旗帜所在。
“羌王匹夫!你引这煞星来此作甚?!”
匈奴左贤王原本正心神不宁地观望着战局,冷不防见西羌王裹挟着追兵闯入己方阵中,尤其是看到那紧随其后的白袍小将时,更是惊得魂飞魄散,指着西羌王的背影破口大骂,声音都变了调。
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阵型、什么盟约?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左贤王毫不犹豫地猛地一拨马头,比西羌王更狼狈地向着后方狂奔而去!
将帅如此,士卒何堪?
西羌王与左贤王,两个联军的最高统帅,几乎在同一时间选择了溃逃。
这景象如同一剂最猛烈的毒药,瞬间注入了每一个联军士卒的心头。恐惧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顷刻间席卷了整个战场!
“败了!大王跑了!快逃命啊!”
“汉军杀过来了!”
绝望的嘶吼与惊恐的尖叫响彻云霄。
原本尚能勉强支撑的匈奴与西羌联军阵线,在主帅逃遁的冲击下,如同雪崩般轰然瓦解!
无数士兵丢盔弃甲,调转马头,如同没头苍蝇般四散奔逃,互相冲撞,自相践踏,惨叫声、哀嚎声、马蹄声混杂在一起,整个战场彻底化作一片混乱不堪的修罗地狱!
城墙巍峨,马腾伫立其上,紧攥的双拳指节已然发白,焦灼的目光从未离开下方混乱的战局。
当他清晰地捕捉到敌军帅旗仓皇后撤、联军阵脚土崩瓦解的那一刻,一直强压在胸中的郁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双眸之中迸射出雪亮如电的光芒,那是隐忍许久的怒火与猎鹰锁定猎物般的锐利!
反攻的号角,在此刻吹响!
“擂战鼓!开城门!!”
马腾猛地掣出腰间陪伴多年的战剑,剑锋遥指城下溃散的敌军,压抑了多时的雄浑吼声如惊雷般炸响!
“西凉儿郎,随我——全军出击!!”
“咚!咚!咚!咚——”
城楼之上,沉寂多时的巨型战鼓仿佛苏醒的洪荒巨兽,发出了震慑心魄的咆哮!
鼓声密集如雨,狂野如涛,瞬间点燃了整座姑臧城的热血!
“嘎吱——轰隆——”
厚重无比的城门在绞盘的吱呀声中缓缓洞开,露出了城内早已蓄势待发、铁蹄踏动、嘶鸣不止的西凉铁骑!
憋屈太久了!
这些习惯了纵横驰骋、马踏联营的精锐骑士,守城之战几乎磨掉了他们的耐性。
此刻,城门开启,如同打开了囚禁猛虎的牢笼!
无需更多号令,一股汹涌的钢铁洪流便迫不及待地冲涌而出!
骑士们双目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口中发出兴奋而狂野的呼喝,压抑的战意与杀气冲天而起!
马腾一马当先,须发皆张,手中战剑映着夕阳寒光,亲自引领这支生力军,如同一柄烧得赤红、无坚不摧的巨型楔子,狠狠地凿入了敌军混乱不堪、毫无防备的后阵!
恰于此时,在外围冲杀、搅乱敌阵的庞德亦率领着麾下铁骑回旋杀到。
两股铁骑洪流,一内一外,轰然汇聚!
万马奔腾,铁蹄卷起遮天蔽日的烟尘,汇成一股势不可挡的黑色风暴,朝着已然崩溃的匈奴与西羌联军席卷而去,碾压一切阻碍!
劈砍!冲撞!践踏!
西凉铁骑将连日守城的憋闷、同袍伤亡的悲愤、以及对入侵者的彻骨仇恨,在此刻化作最凌厉的攻势,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这些惊惶失措的敌人身上!
溃败,已成定局!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面对这支挟带着雷霆之怒、如狼似虎的西凉精锐,早已被主帅逃遁击垮心防的匈奴与西羌联军,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与能力,兵败如山倒!
他们发出绝望的哭喊,慌不择路地丢弃兵刃、撕扯甲胄,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争先恐后地朝着北面与西面的旷野亡命奔逃。
姑臧城下,那一度令人窒息的围攻之势,终于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彻底烟消云散!
残阳似血,将广袤的战场涂抹上一层悲壮的猩红。
遍野的尸骸、折断的兵刃、无主的战马,与那如同退潮般仓皇远去的敌军背影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惨烈而恢弘的画卷。
(第十九章完)
......
长安。
“妈的!早知道不从长安走了。这我还怎么去凉州啊......师父不会怪我吧......话说回来,长安突然戒严,许进不许出,必有大事要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