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救这个江湖。”
“为什么他们还是要杀我?”
“为什么……连我在意的人……都不放过?”
“为什么?”
他想怒吼,却开不了口。
胸口闷得像塞了一座山,他的嗓子发紧,五脏六腑像是被烧穿。
他低下头,看着掌心。
那是好多年前,大牛山大旱,自己以三两银子将自己卖给了玄武门,亲手塞进父亲三两纹银,而自己却留下了当时的铜钱袋。
他说:“父亲,此去玄武门,我一定会争气,一定会学会各种武功。”
“到时候等我寄钱回来,一定让弟弟妹妹上上私塾。”
老父亲话很少,只是对陆凡说,“在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饭菜要记得吃……”
都是些嘘寒问暖的话,少年能不能成才根本不重要。
他那时候,什么都不会。
学什么都笨,练什么都慢。
没人教,他也学不会。
他只是个……没人要的笨蛋。
别人铁骨境了,他还在铜皮未入门,是出了名的废物。
直到他遇见赵无涯,得到了窥天诀,直到他踏入密地,直到他一步步从血泊中爬出来,爬到所有人看得起的地方。
可如今呢?
赵无涯死了,林月婵被重伤毁容。
他守住了宗门,救下了三桥,挡住了皇宫老人布下的杀局。
可换来的是什么?
世人口中的:
“魔头。”
“鬼君。”
“祸害。”
他像只困兽,众人持刀赶他。
他背着江湖,可江湖却喊他下地狱。
“我……”
“也只是个二十不到的少年而已啊……”
离家那年他十三,密地之行,他十六,大牛山痴傻三年,他十九,他如今也还未二十。
也只是少年。
陆凡喃喃,声音低到尘土里。
他真的,只是想学成武艺回一次家。
想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说一句:我叫陆凡,大牛山人,玄武门内门弟子。
他眼眶发热,却半滴泪都流不出来。
喉头一哽,仿佛哭都不会了。
少年了无血色的脸,在鬼火映照下看不清表情,只剩下一道淡淡的影子。
他只是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风吹来,残叶落下,像泪,像灰,像这个世界从来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为什么……”
他再一次低声问,仿佛问天,问地,问那从未给他答案的命运。
他闭上了眼。
体内的窥天诀灵气在蜕凡丹的催动下开始躁动,仿佛一道道游蛇在经脉内嘶吼咆哮,血肉、骨骼、识海都在震颤。
许久,陆凡缓缓睁开眼,眼中不再有泪,只有漆黑。
那是夜的黑。
是鬼火的黑。
也是心死之后的冷。
“要么我死。”
“要么……这天下再无人敢动我之人。”
他低声自语,语调低哑如铁刮石,带着骨髓里的冷静与狠绝。
下一刻,他双手结印,强行运转窥天诀第五层,以唤仙花残余灵息稳定心神。
“继续。”
“我要更强。”
窥天诀,正在飞速逼近凝气第五层。他在死与疯的边缘,踏步而行。